第二天早上。
尹煊安抚好刚刚睡着的李丽质她们，就出了门，现在是三更天，正是要准备食材的时候。
明月楼厨子早就在食肆门口候着了，还有那个青楼出身的帮厨，尹煊通知了他们俩，让他们早些过来，所以…他们俩昨晚就在同福食肆门口睡下了。
往来的不良人们，担心是什么地痞流氓，打着灯笼过来一看，照着一看，是食肆里的帮厨，还有那个臭不要脸的胖子，知道没什么危害了，才放心地离去。
“你们来这么早？”尹煊朝着他们打了个招呼。
两个人恭恭敬敬地作揖，只是讪笑，倒也没说其他的话，总不能直接说，自己俩人就在这等了一晚上吧…
那也显得太过于邀功了一些。
尹煊打开食肆大门，带他们走了进去，从冰箱里取出来要熬煮胡辣汤的食材，开始了熬制的工序。
胡辣汤的做法并不算难，当做早餐的东西能麻烦到哪去？
昨天晚上熬了一晚上的牛骨高汤，撇上一勺熟牛油，等烧开了之后，下入木耳、黄花菜、面筋，搅匀之后，再撒入花生、昨晚研磨好的香料还有盐和味精。
这时的胡辣汤依旧显得清淡，不够鲜亮，可以用提前备好的糖色调色，然后加入胡辣汤的灵魂——水淀粉。
不用一次性加的太多，等会还要下一些粉条，这是极其能吸水的东西。
等粉条渐渐吸收了水分，汤汁变得粘稠了起来，就可以把牛肉加入进去。
这些工序都很简单，两个人看了一眼就都学会了。
但…学会的只是工序，要说拿着这份工序出去自己干？那是一点都不可能的事，他们俩都清楚，尹煊看似所有的一切都展露在他们面前了。
可…那一大勺暗橘色的粉料，是这一锅汤的关键。
没错，水淀粉调出来的粘稠度是灵魂，可香料才是汤的精髓，否则就是一碗平平无奇的咸汤。
喝过胡辣汤的人大多都清楚，胡辣汤的名字里，虽然带着一个“辣”字，但这一碗胡辣汤所带来的辣，和广义意义上的辣味并不相同。
这些香料里，没有辣椒。
主料是白胡椒、花椒，八角，而后就是一些白蔻、麻姜、白芷、桂皮一类的辅料，它们在一起构成了胡辣汤的复杂味道。
当然了，配方具体如何，尹煊是不会告诉他们俩个的，自己又不是傻子，他们打白工能换到的，也就是这些粗浅的工艺。
汤成出锅，热气腾腾的，涌动着白色水汽，以及一股极其诱人的香味。
“学会了么？”尹煊转过头，问了他们一句。
两个人都点点头。
用料也不复杂，还不到十样，下料也只有几个步骤，他们都是多年的老厨子了，不至于连这些都记不住。
“那以后你们早些过来，熬这个东西就教给你们了。”尹煊拍了拍手，示意他们俩把这一锅汤给抬出去，“等会生个碳炉，把这东西给煨上。”
“这东西就得趁烫喝，才有那个味道。”
两个人一起用力，把这东西抬了出去——尹煊一个人轻轻松松，但他们俩人，一起合力才能够端起的那一口锅。
放在食肆门口，炭炉才刚刚煨起来，魏征就闻着味过来了。
还没进门，他双眼放着光：“店家，新的早餐出来了？”
尹煊在食肆里应了他一声：“嗯，做出来了。”
“叫什么名字，多少钱一碗？”魏征垫着脚，朝锅里看去，黄褐的颜色，咕噜咕噜地翻滚冒着小气泡，香味是沉重的，压着他的鼻子。
有些刺鼻，让他想起了火焰山、牛油火锅的那些不愉快的经历，但是光看颜色，又看不出丁点辣椒出来。
刘景先笑着回道：“魏老丈，此物叫胡辣汤，十文钱一碗。”
魏征瞥了一眼那个海碗，贵是贵了一些，但这个量还是能让人满意的。
“给我来一碗。”魏征阔气地拍了拍胸脯，瞥了一眼跟着自己来的侍女，“来两碗吧，我这侍女也来一份。”
侍女一愣，乖巧地掏出钱。
刘景先看得有些感慨，魏征是头一次给自家侍女买饭的，其他人那可都是轮换着用佣人的，让他们在食肆里闻半天的美食香气，再换另一波人来闻。
“这胡辣汤之物，配什么会好一些。”魏征注意到了，今天的包子、油条还是正常卖的，但他在这两样东西之间，有些犹豫不定。
刘景先眼一瞪，他也没吃过啊，他们得等到客人买完了，才能吃上一口。
他求助地往食肆里看了一眼。
尹煊慢条斯理地回道：“包子、油条都行，看你自己喜好。”
魏征撇了撇嘴，这不是废话嘛，他也知道配油条、包子都行，看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可…哪个更好一些？
按照以往的经验，油条蘸上汁水，焦脆和软糯的感觉，一起涌入嘴巴里，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可包子配着粥，滋味也不比油条差到哪去。
他犯了选择困难症。
一旁的侍女轻轻咽了一口口水，她已经闻了一年多的香味，但一直没能吃过，现在早就忍不住了。
魏征看着她，眼珠子一转，念头涌了上来，自己一个人或许吃不完，但这不还是有一个人？
两个人总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那给我拿四根油条、四个包子。”魏征吩咐了声，带着侍女进了屋子。
按照习惯，侍女恭敬地站在了魏征身边。
魏征瞥了她一眼，轻声说道：“你站着作甚，坐下吧。”
侍女一愣。
“站着怎么吃饭？”魏征笑着说道。
侍女诚惶诚恐地坐下来，她这经历拿出来都可以吹嘘好几个月，佣人和主子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刘景先是很有眼力见的，包子和油条都分成了两份，端上了桌。
魏征把包子和油条一分为二。
他倒是没急着配着包子、油条吃，而是先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汤，和一般的汤水不一样，入口是醇厚的，粘稠的汁水蹭着舌头滑入喉咙里去，里面的配料稍微一咀嚼，就仿佛在牙关上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