溏心一双眼睛从被子里露出来，眼尾发红得很，一声不吭地盯着莫知非看，始终没有松手。
他清冷的眼眸里仿佛流露着茫然，眼睫微微地在动。
莫知非低头看着溏心，很好奇。
溏心的睫毛很长，但颜色并不是寻常人那样的深，而是那种浅浅的栗色，看起来很柔软，微微颤动着，更像是一把形状完美的小扇子，他很快又垂下了双眼，眼脸处剪落了一排阴影，遮住了他的眼底。
溏心默默松开手了，然后又把一整脸蒙进锦被里。
莫知非见状，赶紧把他被子扯下来说，“你不能这样闷头盖着被子。”
溏心嗓子哑哑地，低着头说：“我不舒服。”
“我知道，你先在这里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能好点了。”
溏心又忍不住伸手过去，热热的手指拉了拉他的手，“我睡不着，你陪我好吗？”
莫知非看怔了。
若不是知道溏心发着高热，他大概怎么也不可能相信，冷傲如溏心，会有一天这样语气低缓地求他陪他。
而且……而且溏心还拉了拉他的手指。
就好像是，在跟他撒娇一样。
但是溏心那张白皙的脸又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模样。
也正因为这样的反差，让莫知非心里边激起了万层浪。
莫知非明明可以轻易推开溏心的手，但是他被溏心热烫的手指拉着，他没舍得。
他自以为足够冷静，所以眼神坚定地看着溏心，挺坦荡地“嗯”了一声，然后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他盯着溏心，有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
以前他只觉得溏心长得好看是好看，但是性子很气人，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溏心这样性子的人。
但是这两天不知怎么回事，他每次仔细盯着溏心看的时候，都觉得溏心好看得不像话。
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溏心的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唇好看……哪哪都好看的那种好看。
莫知非看着看着，目光又流落在溏心的眼睛上，冷不丁地跟溏心的眼神撞在了一起——他发现溏心也在看着他。
莫知非莫名觉得喉咙一紧，忍不住咳了一声干干道：“你小子干嘛这样看我？快点睡你的觉。”
溏心眼睛一眨不眨的，突然开口，声音很是低哑：“少爷。”
他缓缓地唤他。
叫他的时候，拉着他手的手指在他的指尖弧度上很轻很轻地划了两下。
莫知非被他弄得有点痒，却还要强作镇定：“怎么了？”
而溏心看着他的眼神清冷又湿润，眼睛一下也不肯错过，就那么紧紧地将他瞧着，说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着病的缘故，仿佛卸下了平素里的冷漠武装，语气听起来那样天真无害。
他望着他说：“喜欢你。”
少爷，喜欢你。
莫知非虽然早就知道溏心喜欢自己，但这又好像是头一回听到溏心跟他表白。
很直白，又很招人疼。
莫知非低下头，看溏心按着他的手微微乱动的手指，他过了好一会，才点头道：“我知道。”
溏心的手指很烫，眼里好像流露着茫茫的光雾，低声地问：“那你喜不喜欢溏心？”
莫知非没有马上作答，他沉默着，似乎是在想要怎么回答溏心才不会不开心。
但是溏心不知道是没有耐心还是没有信心听他的答案，溏心很快把手抽了回去，然后闭了闭眼睛说，“我睡觉了。”
“心心……”
莫知非想跟溏心说话了，但溏心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仿佛睡着过去了。
但是莫知非看到他睫毛在微微抖动了，莫知非忍着笑叫他，“心心，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
然而，溏心还是没有丝纹不动。
莫知非玩心一起，忍不住俯身过去，伸指刮了刮他睫毛，声音带着低笑，“还装呢？”
溏心的睫毛猛地颤抖起来，一下子睁开了眼眸。
莫知非撞进他眼眸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突然离溏心的脸很近，仿佛只有咫尺之距。
这样近这样近地凝视着溏心的眼睛，才发现溏心的瞳色也挺浅的，难怪看人的时候那么清冷淡漠。
但是，漂亮得不像话。
莫知非凝视着这样一双眼睛，莫名很紧张，他潜意识里告诉自己要立刻起身。
莫知非想了就做了，他撑着床要起身，但溏心突然勾住了他的脖子，大概是知道自己使不上劲把他按下来，溏心自己微微仰起脖子，仰着头，毫无章法，嘴唇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溏心的呼吸变得越发灼热，好像带着惊涛骇浪，在短促的一呼一吸间，覆在莫知非的嘴唇上。
是他所想象中的温凉气息。
很软，很舒服，但是与此同时，心跳好像猛地一下快要承受不住这样的欢愉，快要炸开。
也因此，在莫知非自己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际，溏心只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一下，便稍稍离开了他的嘴唇，抱着他的脖子，有点下意识用力地抓了抓他后颈的衣衫，喘息很急促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呼吸。
莫知非蒙了。
完全没想到病中的溏心会突然扑上来亲他。
尽管只是轻轻亲了一下嘴唇就离开，但莫知非还是懵了。
但在他还在发怔的时候，溏心两只手抱着他脖子，泛着水的眼眸有些亮，流连地看着他，喘息着告诉他：“少爷，这是我……初吻。”
莫知非总算有些回神过来，“啊。”
他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溏心，这会儿的溏心，眼神水亮亮的，好像期待一般在看着他。
莫知非听到溏心又接着低声说：“少爷，再亲一下，行吗？”
看起来那般纯情的少年，这会儿却像只贪吃的小狼崽，咽了咽喉咙，说要再亲一下。
莫知非感觉自己不止是心跳，就连脑袋都快要炸开……
但他再怎么被撩拨得失了智，也没忘记溏心还在生着病，并且这还是在自己府上，他爹娘随时会回来……
他若是再跟溏心闹下去，只怕真要闹得不可收拾了。
也因此，莫知非顾不得溏心会不会失落，把溏心两只滚烫的手从他身上扒下来，从床榻上起身，皱起眉说：“你先歇着，我出去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