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山拔出剑，与何菀蓁相距五丈站好。两人完全没意识到，他们的动作被一条小鱼尽收眼底。
沙零江此段水势平缓，土地肥沃，养料充足，故而众多水族在这里扎根生息，繁衍子嗣，小鱼也是其中一员。
它只有一寸来长，梭型身躯上布满银白色的细鳞。此时它就在离陈小山不远的水下，努力的翻起两只鱼眼向上观瞧。
水面上的少年和姑娘几乎同时身形一动，各自带起一团精光奔向对方，小鱼吓得连着吐了两个泡泡，扭头扎进了更深的水里。
泡泡被江水一冲散于无形，里面的气息被天地以一种玄妙的方式记录下来，在水流和清风，乃至大地与草植之间一直传递下去。
直到被一个阴沉脸的少年拈在手中。他刚才正在一座样式奇特的石坛上打坐。
石坛高出地面三尺左右，坛面丈许方圆，以一些简单的线条刻成复杂的纹路。如果顺着某些线条看久了，你大概会看到花朵游鱼，甚至大海和高山。
少年撒开手，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忽然眉头一皱，弹出一股黑气打向离石坛三丈的空地。
那处空地上立时生出一团金光。
黑气与金光相撞，同时消散，一个眯眯眼的黑袍少年露出了身形。
黑袍少年一出现，便笑道：“申犀，你的唤灵术进展不错啊，都是月华草的功劳吧？”
“甲尾，你的宝光术也不错，想必是最近饼子收的不少。”申犀一嗤。
被称作甲尾的黑袍少年呵呵一笑，飞上了石坛，说道：“你没有证据，小心我会告诉师父，说你诬陷。”
申犀‘哼’了一声：“师父必然不会偏袒你，你别忘了还有通判大人。”
甲尾一拍额头，装模做样的‘呀’了一声，说道：“是啊，我怎么忘了通判大人？不过我听说有人自告奋勇去试试八大派的斤两，结果吃了瘪，你说这人是不是你啊师弟？”
申犀脸一红，冷冷说道：“有本事你就和我比试一番。我已经知道他们在哪里了，你敢不敢同去？”
“激我？”甲尾嘿嘿一笑，“去不去的......”
话未说完，一点青光划过石坛上空，呼啸而过，看方向正是奔着沙零江去的。
这两位对视一眼，同时捏了个手诀，消失在了原地。
......
沙零江上。
陈小山一跃两丈，以逍遥游起手，尘光剑打出的剑气锁定何菀蓁的肩颈。
何菀蓁嘴角一弯，右手秀水剑上飞出七点寒星，须臾之间便在陈小山眼前织出一卷薄薄的轻纱。
剑气瞬间就被轻纱裹住，何菀蓁手腕一抖，将轻纱抛向身后，二者同时无声消散。
然后，她左拳迅疾如电，击向陈小山脖颈。
此时两人相距不过一尺。
尘光剑刚才被轻纱带得一歪，陈小山立即松手，将尘光剑留在空中，并于间不容发之际，以右拳迎上何菀蓁左拳。
啪啪啪啪！
一阵密集的响声之后，两人各自在水面上滑出五丈。
密集的响声源于两人的拳风撞击。
不等站稳，陈小山召回尘光剑，暗道，师姐从前可不会这招。他指的当然是何菀蓁打出的这卷轻纱。
这一招本名天河卷。
上次陈小山入了魔劫，莫湘湘受小顾道人所托，让何菀蓁把陈小山喊来听故事。当时莫湘湘划了一条天河出来，何菀蓁因此受了启发。
她习练《北斗总摄天河晦明剑经》已有小成，此剑经是莫湘湘依据掌门所传的部分补天剑经，再加上自身所学创出。
天河剑经出世那天，青鸿子曾赞过：
一袭轻纱遮星汉，疑真似幻亦如烟。
北斗总摄天河卷，剑中仙子在人间。
此剑法要旨在于织、密、幻、奇四字。
何菀蓁已有五条灵脉到了气贯长河境，那天她受了启发之后，苦思几日，终于把之前尚未领悟的天河卷得以悟透。
在不久前的门派比试时，她和外门弟子俞青莲对阵时曾用过。
且说此时江面上的两人仍相距五丈。
陈小山一弹剑身，清喝道：“师姐小心！”
尘光剑指向何菀蓁头顶发髻，剑尖嗡嗡急响，于方寸之间来回颤动了数下。
何菀蓁也一弹秀水剑，举至眉前，剑身直指陈小山咽喉处。
下一刻，轰的一声巨响，两人中间的江面上凭空生出一轮小明月。
山河断对上天弓破！
明月瞬间被拉长，一头探向江心，一头刺向半空。
江面上顿时被炸出了一个方圆丈许，深有三丈的水坑。
天弓破这一式陈小山见过，只是一直不知道名字，这还是以前何菀蓁告诉他的。
二人同时向后滑出十数丈，又立即跃起，再次同时出剑。
陈小山修炼的是太鸿玄气，是正宗的楠鸿嫡传，再加上舍利又吃了点零食，法力胜出何菀蓁三四成有余，但是他有分寸，打出的剑气也好，拳劲也罢，最多含有五重法力。
而何菀蓁的法力不如他浑厚精纯，但是胜在轻灵多变，她打出的法力几乎可达六重。同样，她也没有出全力，秀水剑中的禁制早被重新洗炼到了七重。
三阶法器内中只能容纳八道禁制，每道禁制最多能洗炼到七重，再高的话法器本身就无法承载。
二人没出全力的原因是彼此都知道，这次切磋并不是在门内演武场，那里有阵法守护，有同门照看，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在他们跃起出剑，于半空中就要相遇时，异变突生，只见一股黑气从虚空中生出，击向陈小山后背，而又有一团金光从另一侧击向何菀蓁后心。
黑气与金光刚一出现，便各自激起丈许高的水浪，呼啸着向陈何二人卷来。
陈小山眼神一紧，想也没想，打出了尘烟起。
七点剑光呈扇形喷出，绕过了正面的何菀蓁，迎向金光。在与金光相撞前的几个刹那，七点剑光先一步被陈小山以左掌发出的碎字诀同时击中。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金光破散，江面上冲起数道六丈高下的水浪，一个眯眯眼的黑袍少年从水浪中露出身形，正是与申犀同门的甲尾。
他浑身湿透，黑袍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破洞，头顶秃了一块，血流满面，样子颇为滑稽。
而何菀蓁一侧身形，与陈小山擦身飞过，接着娇喝一声：“中！”
十点寒星从秀水剑上接连跃出，在与黑光相遇前汇为一颗灿灿大星。这一招也是天河剑经上的杀招，名为瑶光寒。
砰！黑光也散于无形，藏于黑光中的申犀现了身，他的黑袍虽然没有洞，但是一只耳朵少了半截，披散着的头发也被削去了半边，样子狼狈。
陈小山与何菀蓁各自击破对方法术后，毫不耽搁，又同时出手。
二人刚才在切磋时未用全力，本来就少了几分意思，感觉没有那么酣畅，此时有了新对手，自然没有留情一说。
申犀和甲尾连气息都没调匀，便迎上了如同猛虎下山的陈小山，以及剑气绕身的何菀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