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信的歌姬修为最高，但是五官有些呆板，眼神也有几分迟钝，想必是不太聪明。陈小山心下啧啧，将信隔空摄取过来。
徐长老咳了一声起身告辞。陈小山点头应允。
众人离去后，陈小山心里骂道：老子跟你有个鬼的旧！想也知道，这妙人八成就是故意的，这一番作态无非就是怕教坊司众女在这里受了薄待，可是这样一来自己无形中背了个黑锅。
陈小山将信封弹碎，取出一张深桃红色的花笺，笺纸中央有一座用淡墨勾勒出的小山，山前有几株兰花。想必是新画的，墨迹还未干。
心中虽然着恼，也佩服卫奉鸾作画的本事，只这简单的几笔勾描便胜过自己太多。这世间有无数山和花朵，刚才一眼看到的就是小山和兰花。
掌教师祖说过，画之一道不仅注重写真，更要表意和注神。陈小山作画的基础极差，练至今日，在写真一步上始终没有大的进展，所以每日修炼的时候往往随便涂抹两下算作凑数。如今看到真正的高人画作，顿感有些惭愧，那点不愉快也飞到云外去了。
再看上面的字迹，一笔一划间尽透着妙处，仿佛看到一个蓝裙女子于山下花间轻歌曼舞，山花皆被感染，明明是淡墨勾勒，却有了灿烂的光辉。
陈小山不由赞出口：“好个妙人。”
又细看内容，确实都是些旧事，诸如对莺歌不舍，以及晴岚一走，另外有几个头牌也有离开之意等等，说叙旧也不能算错。最后简单的说了句：师逵来了此地，教坊司依然没有补贴。如果陈小山能让师逵递个话，妾身将喜不自胜，另有回报。
陈小山不禁嘿了一声，这女人可真敢想，当下取出竹笔就在花笺背后涂抹起来。片刻后画成，欣赏一遍后曲指弹了一下，哈哈一笑。
这上面也有一座山，以鸿冥白气织就的轮廓较为粗犷，顶上的几块山石尤显突兀，其上隐隐有剑意溢出。在山石之间有一朵白梅傲然绽放。
陈小山拿出一枚飞符，将此笺系于其上，随手打出，之后遁离。
且说卫奉鸾正站在花圃中查看，眼下司里的情形已然好了许多，不仅外事阁每日的饭菜由教坊司提供，那些上了年纪的歌姬也去了三成，减轻了许多负担。这妙人正看得满意，一点飞符闯入阵法。
她素手一伸便将飞符拿住，看到其上的花笺时愣了一下方才展开。只一瞥，便连捏了几个指诀才将剑气打散，再看时脸色红透，半晌才有些忿恨的喃喃自语：何故如此辱我？是说我不如白梅忠贞高洁吗？
陈小山要是知道她这般想肯定喊冤，本来要表达的是自己心中只有师姐一朵白梅，不过也说不定知道后会大笑，毕竟是这妙人先丢锅在前，总不能就只许你丢不许我丢，没这个道理。
第二天天下午陈小山忙完手头上的事，想起钱猛的文书里提到想购进一批飞行法器，先给守卫司和内务司配备，以十人一组算，两个司总共需要二十五架。
飞行符三五枚灵石一张，十分节省法力，而内务司事情太杂，守卫司经常到处巡视，所以损耗较大，二阶的飞行法器如果订做，一架不过千枚灵石上下。
自己当时在文书上批注：可。这事我去谈。
如果依照往常惯例，法器一类的物事多半归于天工府，但是想到要给章彪找后续功法，而且自打上次星核一事后再也没见过乔憨憨，正赶上现下有闲，陈小山起了遁光飞往摘星楼。
摘星楼位于长风二的一处单独的地界，这里周围并无其它建筑，只有一座孤零零百丈高下的阁楼。阁楼常年被浓郁的元气围绕，以至于连轮廓都看不清晰。偶尔从中爆出阵阵星光，才会现出朦胧的身影。
陈小山之前没到过这里，落下遁光后也不多看，径直走向楼前。离着还有百丈，一道星光从空中打下，将自己拉往高处。
陈小山并不惊慌，知道这是摘星楼的奇特阵法。凡是来此地的游客，不管有没有修为，只要接近百丈，便有星光引路，不需要步行。
这道星光一直将他拉至百丈，陈小山这才将之震散，落在了一座高台上。这里有一片宽阔的广场，到处是三三两两走动的人们。现在明明是白昼，广场上空却是星子满布的夜空。夜空如此低垂，群星似乎触手可及。
陈小山顿感神奇，又想起那一桩害人的霸星局，心下不由一嗤。正想给乔戥烈打枚飞符，就见这憨憨从空中落到眼前。
几个月未见，乔戥烈的修为又有所提升，双眼中光芒寒亮，看上去似乎比从前聪明了一些。
两人见礼后，乔戥烈上来拍肩膀：“走，去我那。”
陈小山知道他的做派，并不以为意。
乔戥烈在前边引路，他极为熟悉路径，三转两转就把陈小山带入了一间静室。静室不大，几乎没有什么摆设，连蒲团也只有一个。他将蒲团丢给陈小山，自己席地而坐。
陈小山拱了拱手，坐好后说道：“我看你现在修为又涨，乔兄果然是天才。”
“少拿你哥哥打趣，找我啥事？”
陈小山先说飞舟：“是这，你上次送我的那件星舟不错，外事阁也想配备一批，二十五架。”
乔戥烈搓了搓下巴：“老弟这手笔虽然不小，但是如果想要四阶星舟恐怕有的等了，门里肯定没那么快赶制出来。三阶的也不合算，以你属下的修为来看二阶正好。”
陈小山呵呵一笑，“多少钱？”
“要是老弟自己用，白送都成，可是既然是你们外事阁配备，回头我去和门里给你要个好价钱。”
陈小山抱拳谢过，心下琢磨怎么提功法一事。各门各派的秘法根本不会外传，上次乔戥烈给了一道招摇锻体诀已经殊为难得，何况这秘法还是给章彪要的。
正不知道怎么开口，听乔戥烈说道：“小山，你这可不拿我当兄弟，你就明说到底找我啥事？”
陈小山咳了一声，拿出一页残篇递了过去，道：“乔兄，我这里有篇功法你看看。”
这残篇正是那道《九星登涉诀》，陈小山想来想去，不愿意白占便宜，再说这憨货也算是过命的交情，所以不再遮遮掩掩。
乔戥烈接过残篇扫了两眼，脸色立时转为凝重，不过片刻便轻呼出声：“九字真言囚牢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