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燕衡念叨出声，浑身紫雾缭绕。小半个时辰后待雾气散尽，他起身抱拳，不等陈小山回应便伸胳膊踢腿演练开去，拳脚间虎虎生风。
与此同时，阎罗印玺第三坑中陡然蹿出一道紫色雷光，噼啪之音连绵不绝，炸得原本隐在其间的阴气再也聚不到一处。
陈小山听到常燕衡的叨咕之语，知道这应该是酆都大帝的手段，心下称奇，又一琢磨，幽冥北方癸地，这里岂不正是北方？不过眼下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已经看到了印玺的变化。
暂时按下印玺的异动，略加查探，知道常燕衡的神通名为《昭罪紫电冥雷》，是一道混合雷法。去年狂雷堂的钟自清提到雷珠的炼制之法，曾介绍过不下数十种雷。而这道紫电冥雷是五种阴雷杂糅而成。
阳间有五雷轰顶一说，而在幽冥有五种阴雷与之一一对应，分别为彻地、破妄、坤伏、翻山以及崩烈。其中翻山和崩烈各自占了四成，剩下的两成由另外三种阴雷分之。
现在印玺六坑中有三坑都生出了异常，第一坑里一簇通红的火苗烧得正旺，第二坑中不时传出一阵歌声，这是泰煞天的神通《泰煞镇魂曲》。陈小山并没见过赵垣灏，虽然种子符箓成功种下，但是想必因为赵垣灏不在此处，所以感知不到其言行。
而第三坑中就是常燕衡的紫电冥雷了。
常燕衡活动完腿脚后，气息也稳了下来，他吐出一口长长的紫气后哈哈大笑，看上去极为喜悦，笑声落地后右手横胸，躬身对陈小山行了一个军中礼节：“我从前因为学不到紫巾力士符一直耿耿于怀，而今可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陈小山摆摆手，问道：“力士符是天师府的真符，你从何处得来？”他先前与天师府张道晟切磋过数十场，其间张道晟提过几句天师真符，力士符正是其中之一。
常燕衡眉头皱了两下，嘿嘿一笑舒展开来：“堂主博闻，多年前曾有天师府弟子下到幽冥历练，我从其身上获得。”
陈小山不想知道其过程如何，便顺嘴问了几句力士符的品阶。常燕衡毫不隐瞒，只不多时就将自己所知说了个分明。
力士符分为三等，一等是黄巾力士，身具九牛二虎之力；二等是青巾力士，其力可比龙象，有搬山倒海之威；三等是紫巾力士，可媲美鲲鹏之能，翻天覆地不在话下。
道门中有许多手段都能做到这般，再加上对符箓之学也不是很感兴趣，所以陈小山也没当回事，但是听常燕衡最后说了一句：天师府的真符能请下力士真身，登时想起当年乔戥烈和天师府的苏定坤打过一场，苏定坤也曾请过一位神将真身，便细问真身究竟是何物。
这次常燕衡想过半晌才答道：“听那位天师府弟子所讲，他们门中有一座天师真府，就在九天之上，府内有许多神官，以人间香火为食。再详细的我也不知道了。”
陈小山一听之下心中冒出个想法，于是也不再和常燕衡对答，只在心下暗自揣摩。
大师伯巨作中说过，世间所有的神通和存在相辅相成。事实也是如此，长风大陆有道门魔门，每家都有无数神通，但均不能无中生有。
先前因戴明毫受辱一事，陈小山立下吞掉九幽门的志愿，眼下他也是这般做的，但是就算他顺利成为九幽门主，所学的鬼道圣法还是练不到高处，只因这世上并没有孟婆钟馗，也没有牛头马面，更没有勾魂散魄使者，至于地公城隍一类的提也休提。
陈小山也算去过不少地方，但是连城隍庙也没见过一座。鬼道不兴自然有轮回不全的原因，但是纵使现在轮回能全，鬼道一时之间还是难以兴起，因为幽冥只有五座阴阳井借以接引人间烟火，想要让阎罗天子及其众手下能在阳间显圣还远远不够。
如果在成为九幽门主以后，也能将自己所修的鬼道圣法练到极致，岂不是一举两得？退一步说，只有在鬼道上再进几步，才有足够的把握压制张神荼和胡郁垒，甚至也不用担心酆都大帝来找自己算账。
至于先前说的靠着英明神武就能收服二将云云，无非是不甘心之语，不能当真。
陈小山心下琢磨这些事情，不由越想越多，止不住在大帐内来回走动。
自打他皱眉沉思时起，常燕衡就眼珠不错的盯着他的动静。此时见他背着双手在帐内信步而行，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双目放光，身上的气势也跟着涨落不定，常燕衡心中震撼不已。
常燕衡是鬼丹初境，远超灵现境的陈小山，但是偶尔陈小山身上会爆发出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他在张胡二帅身上也从未见过。这位军中统领不禁心下嘀咕：莫非他真的就是酆都大帝？
陈小山现在几乎忘了这里还有常燕衡在，不过如果知道他的想法肯定摇头一笑，这不过是阎罗印玺之功，这枚六阶法器对魂体一物天生有克制之力，似常燕衡这种有修为在身的还能把持心性，如果是普通的魂体恐怕早觉得腿软站不住脚了。
陈小山现在想的是：世间并无城隍庙，我何不自己修几座？连二黑都有一座狼神庙，未必我还不如二黑。
要修庙，就得让人们相信鬼神之力，否则不过一个泥偶而已。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无缘无故谁肯给你送香火？
天师府立派久远，有无数弟子门人行走世间，使得天师真府里的那些神君能广受人间烟火，而楠鸿现在明显底蕴不足。好在自己完全不用担心，因为可以去找陈玄熠帮忙，就当成是他的补偿吧。而且这事不止在弘毅国，还可以同时在黄贝国试试。
至于说立了城隍庙，雕了阎罗天子判官无常像，究竟能有什么效果，起多大作用，陈小山心里也没底，但这些事并不算难办，所以也不用胡猜，做了就知道了。
想得再远一点，说不定把这条路蹚出来之后，人间和幽冥的轮回能够重建，甚至幽冥五城的气运也能跟着大涨，借此一统幽冥。
陈小山想得开心，停下脚步时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在军帐中，常燕衡正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不由咳了一声，道：“常统领，我这就要去前线看看，咱们后会有期。”
既然胡定渊已经把话挑明，自己没必要遮遮掩掩，正好也不太习惯军中的行事规矩。别的不说，只看唐继先一日三巡，每次必定拉着自己，他就有些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