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在家乡劳动的三年里（一）（2）
平生头次谈婚嫁
当我刚刚踏进到厨房的时候，便看见外婆正在屋内用她那纯正的广州话，在滔滔不绝地和她们正在一起进行聊天……
可真怪，她们一边能够说些夹带白话的东平地的新民话，也许又能真能够听得懂多少外婆所讲的正宗的广州话吧。顿时之间，看到她们都在不时地脸带笑容。我就知道，她们之间，一定听懂几成而又能够进行在语言的交流了……
此时，张世泽表哥首先向她们介绍起我的时候，说道：
“光媛，这个就是我的王飞表弟，大家互相认识认识吧……”
说完以后，又向我分别介绍她俩与我认识。也许，是由于她们对于这种场合，总要比我接触得多的原因吧。显然看出，总要比我显得大方和自然……
尤其是，那个个子较高，且又留着齐肩短发，身穿一件淡青色上衣，深篮色长裤和一双塑料凉鞋的白光媛，瞬息之间，只见她老是用一种异常奇特的眼神，正在上下地在打量起我来，似乎要看透我的心扉内藏匿的一切一样。
顿时之间，弄我显得十分不自然起来。虽然，现时又是在我自己的家里，但是，却反而是让她们首先客气地从旁边拿凳子叫我坐下。尤其是，那个朱光云的妹妹朱英，还反客为主地倒了一杯开水，用双手递到我跟前。
此时，她们的这种举动，反而弄得我十分不好意思起来……
“朱英，你有个大哥叫朱光云是吧。去年初，在博白武斗时也和我一样走到南宁去躲避。当时，我看见他经常和富新大队一起来南宁的一些老乡，在南宁新阳街一带做些煮‘糖糕’等小生意。后来，我也在那里摆了个小摊点，帮人加工烟叶，争些小钱度日。我和他还算比较惯熟。现在他该回来了吧……”
突然之间，我便顺势打开了话盒子，把刚刚见面时的那种陌生和有些不好意思的局面马上打破了。真可谓是顿开茅塞，“一回生，二回熟”。
随后，大家的话题也就自然而然地多了起来了……
“我哥前几天请假骑自行车回家来过一趟，昨天才回去上班的。他所骑的那部新自行车，是今年单位分配的。但是，要买这辆新自行车，都还得要从家里捞大部分的钱去才能够买到。其实，他那三十多块钱的月工资，要是每月能够省吃俭用存上十多块钱的话，都还得要一年以上才能勉勉强强买得起一部自行车……”
朱英接过我的话题以后，就马上扯到他哥购买自行车之事上去。顿时之间，屋内便马上就热闹起来了……
接着，原来沉默不语的白光媛，此时兴趣盎然地接过朱英的话题，继续往下说道：
“现在要想买部自行车，就是当干部的都要省吃俭用地积蓄一年以上的工资。而我们这些当老百姓的，而如今一个劳动日才是那二角钱，如果是光靠做队里的工，那么要靠所挣得可怜的这点工分钱，就是积蓄到猴年马月也别想能买到。不少农村人，都是得靠养猪和养些家禽如鸡、鸭、鹅之类，经过长期勤俭创收积累起来，才有条件去购买这些高档的商品哩……”
此时，世泽表哥似乎是灵感突然来了。于是，便马上插了一句，企图将话题引到“正题”上来：
“也的确难怪，现在农村的妹子，都想千方百计要找吃国家粮、领工资的工人和干部嫁，目的就是取得个非农户口，离开农村。以免得一辈子都在农村做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翻坭坯头的苦活呀……”
从张世泽表哥所说的这番话当中，我就明白地知道，他是真的是“话中有话”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在现今这个社会上，谁都有这种思想，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呀……”
看起来，这个白光媛的确是个会言辞善辩，性格开朗的妹子，可真的是一点不错。因此，就是在短短的十多分钟的相互接触之中，她给我的初步印象还算是比较好的啊。
“但是，在我们大队当中，也的确是有些妹子，正像人们所说的：‘东谈谈，西讲讲，挑三拣四，朝三暮四’……”
张世泽表哥所说这番话，似乎是毫不留情地给她们打“预防针”与敲起了“警钟”一般。
“唉，你可要知道，就是赶街入市要买上几颗‘糖糕’，都还得要翻它几番，进行细心的挑拣哩。何况，这是一个人的终身大事，那能会这样地随便和草率的呀……”
白光媛无所顾忌地所说出的这番话，似乎是在毫不示弱地进行有力的反驳。
顿时之间，我就在旁边竟然没有一点插嘴的机会，只好呆头呆脑地听他们在诉说。最后，我便大胆地企图打破我的沉默无语的现状，随心所欲地说了一句：
“你们今天是走路来呢，还是坐班车来的呀……”
突然之间，那个朱英此时便带头抢着说道：
“是这样的，早上来到东平汽车站，我们就走后门从站长那里捞到了三张车票。可是，当坐到旺茂的时候，那班从博白开往凤山的班车上没有票卖了。于是，大家只好步行了两三个钟头，才走到这里的……”
此时，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语地滔滔不绝地闲聊起来。也许，这由于是初次的见面，我没好意思单独地和光媛她进行谈过。后来，每当想起当年的这次见面，总是感觉到有点后悔和不该……
反正初次见面，她给我的印象在总体上来说，还算是可以。但是，当时我感到所欠缺陷的，就是她的年龄稍微偏大了些。同时，在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的眼角上，已经开始起了皱纹，脸上的肤色也有些黄中带黑。也就是说，她已经没有了少女所特有的那种油亮的光泽……
另外，她的文化程度也显得偏低了一些，只是个初小程度。要是从另外的角度去考虑，就是从农村人的眼光来看，到了她的这个岁数上的女孩子都未曾出嫁，人们常常会称她已经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了……
那天晚饭，外婆特地到凤山墟上买了些肉鱼之类回来，弄了几个家常菜招待他们。你可要知道，这些都是外婆亲自进行操办的，也不用我去多管。
就这样，在到了晚上的时候，我便安排光媛和朱英她们两个女的，一起在新北楼我父母亲的房间里面住。而张世泽表哥便与我一块，在食堂中我的那间小房里合铺共眠……
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便低声地问起世泽表哥：
“世泽，你看光媛对我有没有那个意思……”
“其实，她对我并没有说过什么，只是在吃了晚饭以后，朱英偷偷地曾经对我说过：‘我光媛表姐似乎对王飞的印象还不错。当然，她回去以后，还得要征求家里人的意见。’……”
“唉，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万分感激你对我的一片好心好意。因为，这毕竟你们都曾经为我的‘人生大事’操心过，并且还是第一个。我将会永远记住它的……”
就这样，我们谈得很久也很投机，畅所欲言地便什么都谈到。于是，就在不知不觉之中，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我们便都蒙蒙胧胧地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外婆便做好了早餐，让她们吃了以后，就准备到凤山汽车站等候那班开往博白的早班车去。因为，我要上班而没时间去亲自送别她们。当和他们分别送行的时候，我便从衣袋中掏出一张“大团结”，交到张世泽表哥的手中，并说明是给她们回去的车费。开始时，他们还相互推让了一阵……
我还清楚地记得，就在将要分别的时候，光媛大大方方地对我说了一句：
“王飞，谢谢你的热情接待。你以后有时间回老家的时候，一定要到我家里来玩啊……”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月以后，由于学校解聘学生食堂的工人，我便只好回到老家务农去了。
真是无独有偶。有一天我和村子上的人到东平墟去赶集，当在回到富山的木合岭的时候，正巧遇上了从博白坐单车回来的朱光云。当他见到我的时候，他马上从车上下来，强行拉我进他家里去坐坐……
大家可要知道，他家正巧就是在富新的竹根山祠堂的旁边。于是，在他这种盛情难却之下，我只好依了他，大家便一起进去……
正当我们坐下进行聊天的时候，顿时之间，便从屋内走出一个年轻姑娘来。于是，朱光云便向我热情地介绍说：
“王飞，这个是我妹妹叫朱英……”
“啊，王飞，什么风把你吹到我家里来呀……”
朱英说完了后，便“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在他们的盛情招待下，一直让我在他们家里吃了晚饭以后，才肯让我独自回家去。就在临别的时候，朱英拉我到大门的旁边，便对我说起悄悄话来：
“王飞，我告诉你吧，光媛她对你是有意思的。但是，回来后他家里人知道你家出身成分之后，便竭力进行反对，她便……”
“噢，不要紧的，‘婚姻无成友情在’嘛。请你转告她吧，我祝愿她今后找个各方面都比我好的如意郎君……”
四十多年后的2013年，有一次我遇到张世泽表哥的时候，偶然之间，大家谈论起这件往事的时候，他便对我无限感慨地说道：
“后来，光媛嫁到顿谷墟，朱英嫁到沙河街上。都实现她们当初的许愿，要嫁非农户口且出身成分好的人家。现在，她们都是七十上下的老太婆，也许也当上了外婆和奶奶了。唉，真是岁月如流水啊，转眼之间又四十多年……”
正是：
平生头次谈婚嫁，毫无准备乱如麻；
顿开茅塞心开朗，朗朗笑谈无羞怕。
欲知后事如何，请君往下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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