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桑未晚还是跟那个小厮上了马车。
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回头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边墨弦。
宽大的身躯下，格外落寞。
桑未晚有些不忍。
她张了张嘴，嘴唇翕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以自己和边墨弦的关系，这个情境下，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马车渐渐远去，边墨弦却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一旁的桑如想劝一劝他。
“那个……妹夫啊……”
虽然知道这个称呼已经不太合适，但一时半会她也不知道该叫什么。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要不你跟我回去，我给你冲杯奶茶喝。”
边墨弦回神，余光看到巷子外熟悉的人。
刚要走，想到还没回答桑如的话。
又再次转过身，“桑如表姐，今天我还有事，就不去叨扰了。”
桑如连忙点头。
她也就是客气客气。
甚至都没想到边墨弦居然会接她的话。
“好好，那就改日。”
瞧着边墨弦越走越远，桑如忍不住感慨：“总感觉这人好像在离开表妹之后变了个样子呢。”
桑椹冷哼：“后悔了呗，谁让当时不珍惜，我表妹那么好的女人都肯放弃。”
“可不。”
桑如撇撇嘴。
还好她家表妹对这件事似乎并没有那么伤心，
桑椹无奈地看着桑如。
“姐，你弟弟我全靠一口气在这吊着呢，咱们有话能不能回家再说。”
*
桑未晚坐在熟悉的马车里就开始犯困。
到淮南王府的时候眼睛都没完全睁开。
洛瑾洲带着笑意看了她一眼，将刚倒好的茶杯放在她面前，打趣道：“就这么困？”
桑未晚顺手接过，嘟嘟囔囔地：“毕竟是年轻人，觉大很正常。”
接着将手中的热茶一口闷了进去。
桑未晚瞪大了眼睛。
滚烫的开水仿佛岩浆，从舌尖到舌根再到喉咙，然后顺流而下，最后在胃里喧嚣。
她甚至能清楚感受到每一滴水。
五官狰狞地缓了半天，桑未晚一脸痛苦道：“洛瑾洲，你谋杀啊！”
洛瑾洲将自己手中同样的茶轻轻抿了一下口，悠闲道：“我不过是为了帮助你清醒，毕竟一会还有正事呢。”
桑未晚：……
她再一次近距离感受到了这人的腹黑之处。
“你要跟我说什么？”
桑未晚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冷漠地看向他。
“该不会是觉得现在比较大的麻烦解决了，所以又想以盟友的身份来和我谈了吧。”
洛瑾洲不肯帮自己救桑椹的事，她可不会忘记。
“这话你可说错了。”
“我们一直是盟友，这个关系可不会改变。”
“如果你是在怪我不救桑椹，那我给你道歉。”
桑未晚撇了撇嘴。
这样的道歉听着一点诚意都没有。
“不过。”洛瑾洲接着说，“就算是重来一次，我依旧不会救他。”
“在我掌握权力的道路上，任何人都是可以牺牲的旗子。”
桑未晚：“是，这点我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看样子不需要我，自然有人英雄救美帮你的忙啊。”
桑未晚抬起头，洛瑾洲正用着一种别有含义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我确实是没想到，你原本那个残废相公，居然能入朝为官。”
“对了，你可知道他的事迹啊？”
桑未晚感觉今天的洛瑾洲格外不好接触，笑容里还似乎带着隐隐的寒意。
“听说他是阮丞相那边引荐的，别说，这小子也是能耐，一步一个脚印，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爬到了中郎将的位置。”
“中郎将，那可是三品的官位啊，有些人究其一生也可能爬不到。”
“虽然其中也有别的原因，但听说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在这一次的战役中，拿到了敌军的边防图，帮助我军大获全胜。”
洛瑾洲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一字一句叙述得十分平淡。
然后就静静观察着桑未晚的表情。
令他失望的是，桑未晚一直都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半晌，她问：“你主动跟我说这些，是有什么目的吗？”
“你找我来，是说正事还是说八卦，要是没什么事我可走了。”
洛瑾洲收回视线。
“好了，换个轻松点的话题，我不是太喜欢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样子。”
桑未晚：……
他摆摆手，门口立马走进来几个丫鬟，手里面清一色都端着个木盒。
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精美首饰，还有一套淡蓝色的衣服。
“晚上宫宴，你跟我一起去。”
洛瑾洲不容置疑地语气让人很不舒服。
那些丫鬟一股脑上来将桑未晚梳洗打扮，根本就没有给她任何说话的时间。
一个给她拉进屋宽衣解带，另一个开始梳洗头发，剩下的还有在她脸上涂涂抹抹的。
给桑未晚弄得晕头转向。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她来了个彻底大变身。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桑未晚在没有打扮前，已经算是个数一数二的大美女了。经过这一场捯饬后，站在铜镜面前，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就连洛瑾洲看到她的目光都微微闪烁。
盯着好一会儿，赞赏地点点头：“不错，走吧。”
旁边的婢女捂嘴偷笑，将桑未晚推着上了马车。
这裙子虽然漂亮，可裙摆极长。
这还是桑未晚到这里来后，第一次穿这样繁琐的衣服。
三两婢女将她伺候上马车，马车内一阵无话。
到了宫门口，桑未晚下车的时候看了看洛瑾洲抬起的胳膊，毅然决然地选择从另一边跳下去。
洛瑾洲眼中笑意未减。
等在宫门口的时候，他亲昵地将手中的金簪插入桑未晚的头发，“你应该记得，自己应该提什么要求吧。”
桑未晚心一紧。
她当然记得。
洛瑾洲说让自己拿治理虫灾的功劳，去换成为淮南王妃。
皇帝也许不快，但大抵不会拒绝。
耳边低沉而又蛊惑的声音响起。
“你放心，事成之后，我自会帮你报桑椹的仇……”
旁人不知道细节的，只会当这两人的感情这么好。
在大殿内，皇帝果然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洛瑾洲微低着头胜券在握。
皇帝：“桑未晚，朕问你话呢，那个要求，你想好了吗？”
忽的，桑未晚眼中的情绪变得坚定起来。
“回皇上，我想好了。”
皇帝迟疑地瞥了一眼，微皱着眉头。
“那你说吧。”
似乎对于她要说的话，早已有了猜测。
桑未晚：“草民请求，罢免县令张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