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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头有些腥甜。
简之颜舔了舔唇，感觉自己像条鱼，躺在干涸的河床上。
她累的恨不得直接原地睡着，根本不想站起来，可实在太渴了，渴死比累死要痛苦。
简之颜挣扎着爬起来，垂头往门口走，她的衣物和水壶都在椅子上，某瑜伽品牌的饮水壶漆着明黄的颜色，在黯淡的房间里，仿佛一盏灯。
简之颜走过去，捞起来灌了一大口，半截，胳膊落下来，看向旁边。
陆寅一直平静地看着她。
那双眼里面似乎有什么，简之颜不确定，但从她无数次的经验总结下来，这男人生了一双桃花眼，总能让人误以为他有多深情。
但其实，她最知道，没用的，陆寅对女人没有心。
他出现这里，并不能说明什么，只是因为这是他的地盘，他拥有来去自如的权力。
简之颜收回目光，继续喝水，娇嫩的喉与水的挤压碰撞，发出细微的、类似呜咽的声音。
陆寅耳根微动，动了动手指，终于还是说。
“这个角色没什么价值，换一个吧。”
水喝得太急，简之颜用了几秒钟，喘平呼吸，长出一口气。
她带着点好笑，淡道。
“我和袁新月的公司才刚成立，能上张导的戏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资源有说换就换？”
陆寅：“我已经帮你找好了，一部古偶剧，直接演女主，不需要这么辛苦。”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简之颜笑了笑，“愧疚吗？”
她一下就踩中了陆寅的痛处，那种无法言说的，痛意和悔意正漫漫将他淹没，窒息感令人失语。
陆寅答不上来。
而简之颜的声音，透着空灵，在场馆里轻荡着。
“其实陆先生没必要这么做，之前的事，大家你情我愿，没什么亏不亏欠，现在各走各路，最好的状态应该是减少来往，而不是送个角色给我。”
这样果断的简之颜，跟以前判若两人。
“我们没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见你抗拒我的帮助，为什么现在一心一意想跟我划清界限，是因为那个人吗？”
黑夜终于降临，陆寅所在的角落，彻底陷入暗色，连同他本人也变得不再清晰。
简之颜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陆寅口中的他是谁。
“你说韩亦？”
这无疑是一种默认，她念出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的时候，等同于一把利剑挥了过来。
她想斩断的是什么，陆寅心知肚明，他冷声道。
“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喜欢上了别人。”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和她谈感情、谈喜欢、甚至谈爱，唯独陆寅，他在放弃她的时候，已经失去资格。
她不想再聊下去了。
“可能吧，没办法，谁让我年纪小，心性不坚定，很容易被别人某一方面的优点吸引过去。”
简之颜收拾背包，毛巾水壶、道具刀，一件一件往里装。
陆寅坐在那里，被堵得够呛，“年纪小”这种借口，他之前就在简之颜身上用过，当时他哄着她，说年纪小就该好好享受肉体，考虑未来做什么。
现在，她把这三个字还给他，轻飘飘的份量丢过来，哪知道接的人，要受锥心刺骨的痛。
陆寅有些不甘，“那我的优点是什么？”
简之颜不甚在意，“我们是炮友，你的优点当然与此相关了。”
陆寅：“那天和你一起吃的男人，他的优点又是什么？”
与刚刚的语气不同，简之颜笑意收敛，安静放下手里的动作。
“很难说。”
明知盒子里有妖魔鬼怪，可还是想打开看一看的作死之心在作祟，陆寅问。
“很难说又怎么说？”
简之颜思忖了一会儿。
“他临时叫我去吃饭，我不会觉得他没礼貌，反而能感觉到他很想见到我；他还会用手机记录我的口味，那一刻让我觉得他很认真。”
“他的优点很难说得清楚，毕竟我们不太熟，可就是这些细节，让我有安全感。”
提包的拉链，刷啦一声，闭合的好像是一颗心，他们曾经所有美丽与破碎，被彻底掩藏。
……
晚上十一点，陆寅从训练基地回到家里。
佣人将一切安排妥当，拖鞋整齐摆在门口，刚要上来服务，陆寅伸手停在半空。
他弯身换鞋，外套没脱，直接扯松了领带，径直往屋里走，路过客厅时，佣人问，“陆先生要不要吃宵夜。”
陆寅说：“不用了。”
佣人退下去。
途径书房时，陆寅脚步一顿，其实他晚上还有一个在线会议。
那部古偶剧，压了大半年，因为诸多因素一直没有正式启动，下午他突然提起这个项目，搞得几个制片人一下紧张起来，大家就根上了弦一样，老板有令，他们立刻就得行动。
在线会议聊的就是这个事。
但，现在看来，好像没多大意义了。
陆寅拿出手机，打给秘书，叫人逐个通知会议取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大老板作风，他才不管别人死活。
凌晨，在半睡半醒间，陆寅无意识地伸了下胳膊，捞空的一霎，他像从噩梦中抽离，完全清醒地睁开了眼。
翻了个身，改换姿态，从侧卧变为平躺。
却再难入眠。
他缓了一会儿，拿过的手机，瞄了眼时间，两点四十五分。
加厚的遮光窗帘，压得房间，一片墨色，他喜欢睡在绝对的黑暗里，可简之颜不喜欢，她说她怕黑。
以前他们在一起过夜时，陆寅总会顺着她，让窗帘拉开一条缝，透过外面的光。
就是单纯的迁就简之颜，陆寅没有想过背后的原因。
可今晚，在忽然失眠的今晚，他有点明白简之颜在怕什么。
铺天盖地的黑暗，放大了感官，鼻子耳朵仿佛伸出了触角，不停在咀嚼孤独。
陆寅坐起来，注视着面前伸手不见五指的虚无，在黑暗里呆了一会儿，他光脚下床，走到窗边，拨开窗帘，又躺了回去。
月色朦胧，可以清楚地看到旁边的空荡。
陆寅的手臂，抚了抚另一只灰蓝色的软枕，才慢慢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