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审讯室后，姚蕊跟着周翊柏去录了口供。
基本上和云慕乔说的没什么出入。
唯一不同的是，接到狗仔电话的人，其实不是姚蕊，而是经纪人罗任。
罗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姚蕊，之后姚蕊才联系的云慕乔。
这倒没什么奇怪的。
周翊柏好奇的是：“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联系云慕乔，而不是公司？
“云慕乔并不直接管理乔木的运营，你联系她是否别有居心？”
他总觉得，自己身在云慕乔的圈套之中。
或者说，他只是云慕乔计划中的一环。
姚蕊并没有藏着掖着。
她直言不讳道：“云总是我的伯乐，是她力排众议，把我这个前台签进乔木当艺人。
“也是她为我安排了罗大哥当经纪人，推荐我去《归梦》剧组试镜。
“她比公司更关心我，找她比找公司更有效。”
说到这里，姚蕊露出了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
“事实不也证明了这一点吗？
“云总在事发后的第一时间，帮我处理好了一切。
“这件事，并未对我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
周翊柏无话可说。
姚蕊说的没错。
云慕乔才是那个可以真正帮到她的人。
如果姚蕊只是把这件事报告给乔木，让公司帮忙处理。
最好的结果无非就是乔木高层及时作出决定，拿钱买平安。
但是狗仔那边的要价高得离谱，乔木的高层未必会同意。
若是乔木和狗仔没谈拢价格，或是乔木直接选择放弃姚蕊这个新人。
结果恐怕会惨不忍睹。
而且就警方目前查到的消息来看。
即便乔木愿意为了姚蕊出高价，从狗仔手里买下那些照片，依旧不能免除照片泄露出去的风险。
因为裴景辰已经在联系其他买家了。
狗仔不是问题的根源。
花钱不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云慕乔花钱加报警两手抓，才阻止了这一出惨剧。
送走姚蕊，周翊柏带着贺芳婷再次进入审讯室。
裴景辰弯着腰，双手抱着头，看起来比刚进警局时更加颓丧。
周翊柏的神情和语气也比之前更高冷。
“人你已经见过了，老实交代吧。”
裴景辰沉默了片刻，忽然癫狂的笑起来。
“好啊，我说。”
贺芳婷闻言，眼睛一亮，正襟危坐的等着裴景辰说出真相。
裴景辰咧着嘴，满脸恶劣。
“十月十一，在京州荟园，云慕乔把郁暖暖的头摁进水里，害的郁暖暖差点淹死。
“事后，云慕乔买通剧组所有人，歪曲事实和真相，把自己塑造成了见义勇为的英雄。”
越听，周翊柏的眉头皱的越紧。
“裴景辰，老实交代你的问题！”
周翊柏并不相信裴景辰的话。
觉得他是为了逃避自己的罪责，也为了给和郁暖暖有龃龉的云慕乔找麻烦，故意捏造了杀人未遂的案子，来转移警方的注意力。
毕竟，在等姚蕊过来的时候，周翊柏已经跟着技术部门调查过裴景辰的所有社交账号。
一切证据都指向裴景辰是郁暖暖的死忠粉。
这一次郁暖暖被丑闻缠身，裴景辰和他召集的粉丝，是扞卫郁暖暖的主力军。
他捏造这样一个故事，无非是想为郁暖暖塑造一个清白无辜、可怜弱小的形象而已。
无数次的亲身经历，都向周翊柏证实，郁暖暖并非单纯的小白兔，而是将獠牙和利爪隐藏在兔子皮囊下的恶狼。
裴景辰并不理会周翊柏的话。
自顾自继续说道：“有张内存卡，我藏在电脑底座的缝隙里。
“那张内存卡里，有证明云慕乔杀人未遂的证据。”
周翊柏在心里留意了一下内存卡的事。
依旧紧盯着眼下的案子不放。
上一次被江叙珩带跑偏的教训太过惨烈。
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质问道：“裴景辰，你为什么突然要把姚蕊的照片卖出去？”
裴景辰和姚蕊分手三四个月了。
如果真的只是因为分手撕破脸太难看，而想出的报复手段，不至于等这么久。
裴景辰闭嘴不言。
周翊柏继续问道：“你是不是为了郁暖暖，才这么做的”
时间太过巧合了。
裴景辰是郁暖暖的死忠粉。
郁暖暖刚出事，裴景辰就要曝出姚蕊的不雅照。
现在又提出云慕乔故意杀害郁暖暖未遂。
他很难不把裴景辰的所作所为和郁暖暖联系起来。
裴景辰咬紧了后槽牙，依旧保持沉默。
周翊柏再接再厉，问了他第三个问题。
“裴景辰，是不是郁暖暖指使你，用姚蕊的丑闻来掩盖她的丑闻？！”
“你休要污蔑暖暖！”裴景辰低声嘶吼道。
他握紧拳头捶打着椅子，情绪异常激动。
“暖暖是世上最单纯、最善良、最美好的女孩！
“那些人就是嫉妒暖暖，故意给她泼脏水！
“是他们对不起暖暖！”
裴景辰的表情变得格外狰狞：“都怪云慕乔和姚蕊那两个贱女人，竟然敢抢暖暖的东西，我绝对不会放过她们！”
周翊柏顺势问道：“云慕乔和姚蕊抢了郁暖暖什么东西？”
他感觉自己的猜想，或许是对的。
裴景辰气愤道：“她们抢了暖暖的角色！
“《归梦》的女三号，原本是暖暖的。
“是云慕乔怂恿姚蕊出卖色相，讨好乔木高层，讨好导演和投资商，才抢走了暖暖的角色！”
周翊柏脸上冷的彻底。
姚蕊的后台是云慕乔，姚蕊压根用不着出卖色相！
裴景辰只是因为自己的一个猜测，就要毁了姚蕊，
何其残忍又可怕。
周翊柏尚未发飙，贺芳婷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拍案而起，怒吼道：“你有什么证据，就敢这样随意污蔑一个人的清誉！
“裴景辰，姚蕊和你交往四五年，不惜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也要和你在一起，你对她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裴景辰，你还有没有良心！”
裴景辰吓得一抖，眼中浮出一丝茫然。
他喃喃道：“可是她不喜欢暖暖，而且、而且暖暖告诉我，是云慕乔不满她被万森挖走，故意找了姚蕊来恶心她。
“暖暖说的肯定没错，暖暖不会骗我的……”
周翊柏拧着眉头看着裴景辰。
他总觉得裴景辰的状态，看起来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好像之前江叙珩出事的时候，也是这样。
只要一提到郁暖暖，就像失了智一般，毫无理智可言。
看起来跟疯了没什么区别。
对裴景辰的审问，持续了很长时间。
裴景辰颠来倒去，倒也吐露了不少信息。
而周翊柏也确信，裴景辰贩卖曝光姚蕊的私密照一事，多半和郁暖暖有关。
周翊柏去见了郁暖暖。
别墅里，除了佣人就只有郁暖暖。
她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
面色憔悴，双眼呆滞无神。
周翊柏还没开口，陈煜明就抢先一步关心道：“郁小姐，你还好吧？”
那副殷切感，仿佛郁暖暖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妈。
周翊柏不禁眉头紧皱。
一脚把陈煜明赶了出去。
郁暖暖急切的开口阻拦：“翊柏哥哥，能让陈警官留下吗？
“他不在这里，我害怕……”
她的眼神飘向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贺芳婷。
她已经记起陈煜明是谁了。
也记起她曾对陈煜明使用过中级蛊惑技能卡的事。
从陈煜明对她的态度来看，技能卡的作用尚未完全消失。
陈煜明对她也依旧心存好感。
会帮她、会关心她。
不会像周翊柏和贺芳婷，油盐不进，技能卡也没有用武之地。
周翊柏不为所动。
“郁小姐可以放心，我们谈话的所有内容，都会录音录像。
“我和贺警官不会对你做什么。
“至于陈警官，他还有另外的工作。”
陈煜明蹲在周翊柏的大G旁。
他挠破头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周翊柏那么抵触他和郁暖暖接触？
周翊柏暂时没有闲心为陈煜明解释原因。
他将裴景辰的照片递给郁暖暖。
“郁暖暖小姐，请问你是否认识这个人？”
郁暖暖看着照片，心里一咯噔。
今天早上没有看到任何关于姚蕊的丑闻时，她的心里就有了不好的猜测。
她给裴景辰发过消息，询问事情的进展。
一直都没有得到回复。
但她以为是裴景辰看到那些照片，想起了和姚蕊以前的美好回忆，所以出尔反尔，不愿意继续帮她。
她怎么都没想到，裴景辰竟然被抓进了警局！
郁暖暖一时之间，不太拿的准裴景辰被抓的原因。
她紧张地捏着手指回答道：“认识。
“他是我的粉丝，还帮我打理着几个粉丝群。”
她怀疑裴景辰是因为姚蕊的照片被抓的。
可是姚蕊的照片都没有曝出来。
警察怎么可能因为裴景辰有几张前女友的私密照而抓人？
可如果不是因为照片的事，裴景辰又是因为什么进的警局呢？
郁暖暖想不明白。
周翊柏没接话。
那几个粉丝群他知道。
里面有很多跟裴景辰一样的死忠粉，战斗力堪比坦克机甲，联手围攻，分分钟逼得人退网。
他继续问道：“你和裴景辰熟吗？”
郁暖暖摇头。
“我只在粉丝见面会和机场应援的时候见过他几面，话都没和她说过几句，算不上熟悉。”
“你们私下有联系吗？”
“没有，艺人和粉丝要保持距离，我没有私下联系过他。不过我的前经纪人关姐，可能跟他有联系。离开乔木之前，粉丝的管理、公共平台账号的运营都是关姐在做。”
周翊柏目光如炬的盯着郁暖暖。
撒谎！
这么拙劣的谎言，她是怎么做到如此坦然的？！
她是太自信，还是对警方太不自信？
以为警方从关姐嘴里问不出真话，查不到那些账号的登录Ip吗？
但周翊柏没有急着反驳。
也没提姚蕊照片的事。
而是顺势说起裴景辰提到的溺水事件。
“裴景辰说，十月十一号，在京州荟园，云慕乔将你推进水里，摁着你的头，不让你浮出水面，差点害你淹死，请问有这事吗？”
郁暖暖心头一震，恨得咬牙切齿。
她怎么也没想到，裴景辰会把这件事告诉警方。
当初事情失败后，她明明再三提醒过裴景辰，那些照片全部删掉，也不准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他为什么不听话，非要跟警方说这些？！
郁暖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些。
强撑着说道：“没有。”
“确定没有？”
“确定。”
周翊柏紧跟着丢出一沓照片。
“这些是裴景辰提供的证据。
“郁小姐，照片里的人，是你吗？”
郁暖暖颤抖着手，拿起照片看了看。
正是在荟园，她设计云慕乔推她落水的那一幕。
也不知道裴景辰是怎么抓拍的，看起来真的像是云慕乔故意推她下水。
但郁暖暖不敢顺着裴景辰的话说。
她知道，云慕乔手上，有更确切的证据。
足以证明，她是无耻的诬陷者！
郁暖暖闭上眼，不去看那些照片。
“照片里的人是我，但事情和照片里显示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些只是抓拍的错位图，并不能说明什么。”
周翊柏倒是觉得新奇。
按照惯例，郁暖暖不应该为云慕乔说话才是。
这其中，必有蹊跷。
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周翊柏便带着贺芳婷离开了别墅。
贺芳婷跟在周翊柏身后，追问道：“老大，你觉得郁暖暖这次，说的是真话吗？”
周翊柏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
“你说呢？”
贺芳婷沉吟片刻，回答道：“一半一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