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兰姐妹俩闹了这么一出走了，作坊里除了专心做事的工人，其他人都听了个大概。
“这两个都是你的前大小姑子？这个姐姐看着还过得去，那个妹妹就不行了。说话又这么刻薄，以前也肯定不是个好相处的吧！”余婶子在她们走了才开口。
之前她一听到廖兰说的话，就赶忙默默站在林云珍身边了，用行动表示她无声的支持。
开玩笑，这个作坊现在是她的长期饭碗好吗。
“婶子看人的眼光真是准！不过也不用怕他们，我爸是当过兵的，他们不敢真的来闹事。”林云珍先夸了她一句，又立马安慰保证道。
现在想来，她爸在她刚搬来这里就出现过一次。
后来每年都会过来两回，大概也是借此告诉街坊邻居们，她家里是有长辈的。
她这个爸爸啊，真是让人又爱又怨。
转眼就到七月，开始进入初中知识学习阶段。
林云珍不想听街坊邻居们说她的闲话，所以请的上门补习老师都是女性。
就是兴趣班报名的美术音乐和舞蹈老师，也都是选择的女性。
但武术教练就没办法了，学武术的，连女性学生都少的很。
林云珍个子小力气也小，武术教练起先并不看好她。
只以为她小小的个子，顶多也是图个锻炼身体或者好玩儿来的。
看着娇娇弱弱的，肯定跟不上他的教程。
却没想到这个学生，小半年坚持下来也已经有模有样的了。
“虽然你现在力气还是不够，但你已经会用巧劲了，防身勉强是可以了。”教练一脸严肃的夸着。
这教练平时一向严苛，要不是都说他教的最认真负责，林云珍都不一定会选这个教练。
“谢谢教练，我会继续提升的。”记忆中，这是教练第一次夸学员，林云珍有些受宠若惊。
唉，她每天晚上单手抱着两个小家伙半小时来练臂力，之前一段时间，差点儿连笔都拿不稳了。
为了节省时间和方便就近照顾女儿，林云珍报的兴趣班都在同一栋楼。
武术教练也慢慢了解，这个学生居然同时报了四个兴趣班。
除了武术班，其他三个班都是隔两天上一次课，每次两小时。
也就是说，她除了周末，每天把自己下午的时间，都安排的满满当当。
这是个很有韧性的女人，教练很欣赏。
虽然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情况，但据他所知，这小半年来，都是她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过来，她家里的男人竟然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这让武术教练不禁有些好奇，她是已经丧偶了，还是？
但他也不能问，问了绝对会丢工作。
武术教练叫甘磊，个子比林卫国还高几公分，不过他骨架偏瘦，穿着衣服看不太出来一身肌肉。
习惯性的寸板头，和那张紧抿着的薄唇，让人不太好接近。
今年都快三十了，还是个老光棍。
原来他是打算在部队呆一辈子的，没想到一次出任务伤了一条腿，平时走路慢一点倒是看不出来，跑步就不行了。
部队让他转业做文职，但他拒绝了。
他屁股上像是长了针，完全坐不住板凳啊。
同乡的上司，干脆给他找了这个当武术教练的工作。
他在这儿干了三四年，差不多也习惯了这个工作了。
有时候甚至，把学员们当成他的兵在训练，那种成就感让他很满足。
就是家里的老娘放心不下他，为了他的终身大事都愁白了头。
但他现在这样的情况，既不是厂里的铁饭碗工人，又不是学校有编制的铁饭碗老师。
家里也没多少存款，还有个五十多的老娘靠他养着。
关键是他一条腿伤了神经，使不上大力，知道他情况的，没有几个姑娘家里能看得上他。
让他隐瞒真实情况，他又做不出来。
而且他的情况街坊邻居们都知道，想瞒也瞒不住，没得让人骂他骗婚。
但如果是离婚，或者是丧偶的呢？
打听人家私人情况这种事儿，当然是自家老娘比较合适。
“老娘，我班里有个二十多岁的女学员，每天一个人带着两个小丫头，一个三四岁的样子，一个两岁不到。”
“这小半年都没见过她屋里男将，我也不晓得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您帮我去打听一下呗。”晚上吃饭的时候，甘磊就跟自家老娘说道。
甘磊老娘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又是不太情愿。
有些往下塌的三角眼里，满是抗拒。
“别个孩子都有两个了，还有什么好稀罕的撒？你一个人高马大的大小伙，配那些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不是绰绰有余啊！”
虽然他儿子当初负伤回来就被退了婚，但不也还是没结过婚的大小伙嘛。
结过婚还有两个小孩的，凭什么让他儿子做这个大冤种，给别人的孩子当爹！
“我的老娘喂，这么多年了，您还没看清楚啊？市里头的姑娘家，看不上您儿子的这个情况，您又看不上乡下的姑娘家没有文化。”甘磊扬手拨了拨他的寸板头，有些无奈道。
“我现在这么个情况，您还当你儿子是五六年前的抢手货，还可以供您挑挑拣拣的啊！”
甘磊老娘被她儿子怼了个哑口无言，又感叹着开始翻旧账。“你说你也是苕吐血！部队要跟你转文职你不转，要给你补偿金你又不要。”
“你老娘我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大苕儿子咧？真是跟你那个爸一样的，脑壳一根筋，完全不听劝！”
当初儿子要是转了文职，她跟着儿子能多风光啊。
或者拿两万块的补偿金，完全可以开个铺子做点小生意，看谁还敢再对他儿子挑挑拣拣的！
“老娘喂！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您别嚼我了行不行？每回一嚼我就脑壳疼……”
那次负伤，他自己也要负责，是他大意轻敌才会受伤这么重，拿这补偿金他心里虚。
“好好好，老娘不嚼你了行了吧！回回就晓得拿捏你老娘。”
“你说的哪个女娃，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撒。老娘跟你去打听，让你老娘也看看，你头一回开口打听的女娃，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天仙……”
这几年，她不是没给儿子介绍相亲过，有市里工人家庭的女儿，也有镇上念过小学的闺女。
可不是人家闺女嫌弃他儿子硬邦邦的不会说话，就是他儿子嫌弃人家闺女娇滴滴的事儿多太麻烦。
她能怎么办呢？
这儿子跟她死去的丈夫一个样，做事说话永远都是一板一眼的。
你说你本身外在条件就不够吸引人，内在条件又加不了分，现在可不就成了老大难。
第二天一大早，甘磊老娘就照着儿子告诉她的地址找过去了。
相隔不算太远，老太太走路一小时不到就到了。
林云珍每天上午都在忙作坊的事情，批发结账的也好，检查成衣的质量也好，她都是在上午做完这些。
老太太半眯着那双下塌的三角眼，从院子门口角落望进去，她年纪大了，既不算是近视，也不算是老花眼，应该算是远视眼。
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反而能将林云珍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
“呦，这块头有点小咧，一点都不像是能做事的样子。这屁股也小了点儿，不像能生儿子的，这磊子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