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诗若抿唇轻喝，“别哭了，给你东西吃，再哭就收回去了。”她不确定半岁大的小孩能不能听懂，反正当初的小乐宝是能懂的。
或许小孩跟乐宝一样聪明，瞪着出奇大的眼睛，抽抽噎噎的闭上了嘴，再不敢哭。
眼巴巴的盯着蓝诗若手上的碗，他没见过碗里的东西，但闻着味很好闻，应该是好吃的，他想吃，很想很想。
浑身无力，动弹不了，也说不出话，只能看着。
蓝诗若见他好似能听懂，倒是松了口气，“不哭就好，我喂你吃，你不能急，慢慢来，要不然就不给你了。”
小孩眨眨眼，表示明白，眼底的光，还是显得很急切。
蓝诗若知道他饿，也没多废话，端起碗喂他。
何怜过来，接了过去，“诗若，我来吧。”别看一群人里，就蓝诗若养了个儿子，但论温柔，还真没谁比得上何怜。
蓝诗若那一勺子怼过去，何怜担心小孩的嘴。
蓝诗若扯扯嘴角，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也没争，递了过去。
何怜喂得很慢，很仔细。
小孩虽然急，但也记得蓝诗若的话，不敢表现出来，何怜喂一口，他吞一口。
果然很好吃，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谢谢。”小孩声音很暗哑，或许是长时间没说话，没水喝，嗓子有伤，说话很吃力。
小伙伴吃惊的愣了愣，这孩子成精了吗？半岁能这么懂事还能说话？
“你多大了？”何怜问。
小孩歪歪脑袋，显然这个问题有点深，“很久很久以前，奶奶说我三岁了，是个大人了。”
很久以前？
小伙伴挑眉，这个很久是多久，他们不确定，但这孩子能有三岁？
瘦巴巴，又矮又小，比乐宝半岁的时候都小，真有三岁？
当然，乐宝的半岁是不能和普通孩子比的，小胖子一直胖乎乎白嫩嫩，比同龄孩子身高体长，不能比。
这小孩现在的样，也就是普通孩子的半岁大小，虚弱程度比半岁孩子都不如，至少半岁孩子能爬了，他连手指头都不能动。
超过三岁了，难怪会说话了，也能听得懂话了。
“你奶奶呢？”小伙伴问，
小孩转动眼珠子，看向乌篷船，“在里面，奶奶要死了，但是她说不敢死，要等我死了才能死，可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死。奶奶说死了，就不难受了，我不想难受，我想死。”
小孩年龄还小，不懂死亡代表着什么，只是活着的日子太难熬，过怕了。
小孩声音不大，断断续续的，磕磕巴巴的，但现场除了风沙声，没有其他声音，足够乌篷船里的人听见。
乌篷船里的人，被藤蔓用水养了一会，好受多了，至少能发出一点声响。听了男孩的话，呜呜如哀鸿悲鸣，悲戚垂泪。
蓝诗若拿出大型办公室里的大会议桌，特别长的那种，放了一溜，又拿出户外遮阳伞，让小伙伴安放好，吩咐藤蔓把里面的人都移出来，放会议桌上躺着。
乌篷船里，不死都给憋死了。
这里有上百条乌篷船，索性让藤蔓全弄出来，老弱伤残的，有千多人，最开始这条船里面只有十人的算是少的，有的船里，有二三十人，简直就像层层叠叠堆里面似得。
冷不丁被拎出船舱，这些人吓得不轻，因为不能动，不能说的，也只能任由自己被拎，吓得一口气差点没能上来。
恐慌不过一瞬，想着要是这么死了也算是解脱。
哪想，没等到死，等到了水。
他们是死了吧，因为受了太多苦，老天开恩，送他们去了天堂？旁边站着的这些人是神仙吗？只有天堂，只有神仙才会有怜悯，给他们水喝。
不不不，这世上没有神仙，只有恶鬼，吃人肉，喝人血的恶鬼。
蓝诗若不知道这些人想些什么，带着小伙伴帮着藤蔓给这些人喂水，保证他们不会一出来就嗝屁。
动静不算小，崖洞里的人听到声响，探出脑袋来看。
看到下面的景象，惊得半天没有回神。
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这些人是要弄死那些本就活不了的人，还是要救这些被遗弃的废物。
不管是救还是杀，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年月里，谁还有功夫搭理他们？无视，甚至带着嫌弃和嘲讽扫视才是正确打开方式，谁会为他们多停留一秒？哪怕是弄死他们都不屑于出手。
蓝诗若掀起眼皮，看上去，淡声道，“想要活命，就带着人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做。
蓝诗若没有催促，话落垂下眼眸，不再理会他们。
崖洞之间，相隔不远，探出脑袋都能看到彼此，不过短短几秒，都做出了决定，左右是一个死。哪怕这些人不怀好意，他们也不过是一死，没有比现在更惨的结局。
回头背上家人，攀着乌篷船，缓缓下来。
这些人还好，还能自主行动。
蓝诗若拿出一些草甸子给他们坐，仅仅是用来隔绝地温，不会一屁股下去，肉熟了。
这一片大大小小五六百个崖洞，单个里面的人数没有乌篷船里的多，加起来也不过两三千人左右，每人给了一小瓶水。
看他们想喝又不敢喝，准备留着以后喝的样，大团队没说什么。
蓝诗若在敖承逸拿出的凉椅上坐下，环视一圈，淡声问，“你们谁还有力气说话？”
众人相互看看，好似都没什么力气。一个黑脸精瘦汉子，看起来五六十了，不过有了小孩的前车之鉴，大团队猜测这人可能没看起来的这么老，颤颤巍巍举起手。“我，我还有力气”
蓝诗若点头，“喝吧，喝了再给你一瓶，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汉子心下大喜，其他人后悔不已，刚刚要是自己举手多好，即便没力气也要挤出力气啊。
不过汉子到底没舍得喝，就润了润嘴唇。
蓝诗若也不管，问，“先说说这里的大致情况。”
“是是，这里像我们这样的聚集地东部地区有好几十个，不过，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地下水出口，聚集的人要多一些，其他地方因为居住，水源和各种问题，人数相对较少，所以，我们算得上是最大的聚集地。整个东部情况跟我们这里差不多，留在这里的，都是等死的，等彻底没了水，没了吃的，大家都会死。”汉子神情落寞酸楚，有认命，也有不甘和害怕。他还有妻儿啊，舍不得，真的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