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在的时候，自己为何不说？
自然是……前车之鉴。
收回目光，低首扫了手中的报纸一眼，顺而看向行至身边的林姐姐，二哥哥悟了？
读《妆台记》有悟了。
这是好事？
还是坏事？
听二哥哥和林姐姐所言悟出的道理，还是合情在理的，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和问题的。
也是很有道言佛性的。
只是。
道理是那个道理。
事情却非那个事情！
一些话，自己就算只说一半，林姐姐想来也是可以明悟的。
倘若二哥哥接下来醉心于为姊妹们调配新式的脂粉香水之事，那就无疑会耽搁别的事情。
老爷知道了，不是小事。
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也非小事。
园子里的姊妹们多少？
园子里的丫鬟们多少？
以二哥哥的性情，只怕制作出一种脂粉之后，肯定会信心满满的制作第二种……。
就算二哥哥天资聪慧，一种也得数月吧？
林姐姐这样的聪明人，调配香料方子，还需要数月之功呢！
那得花费二哥哥多长时间？
在此期间，二哥哥定然不会有太多心思落在读书上，落于一些正事上，那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后果，也就来了。
“云妹妹，你说的都对，可……你我能有什么法子？”
“……”
轻提裙摆，坐于云妹妹旁边的椅子上，伸手将云妹妹递过来的报纸接过，若非二哥哥，自己已经将其看了不少。
云妹妹所言深意，更非难以思忖。
云妹妹还是为二哥哥好，不希望二哥哥在那些事情上耗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希望二哥哥多做一些正经事。
林黛玉都知道。
早早的知道。
只是！
自己能做什么？
云妹妹能做什么？
自己又何尝没有劝说过？
就是二哥哥身边的袭人、麝月她们亦是常有劝说的，只是袭人所言，每一次劝说，都会挨二哥哥的一顿嘲弄。
说她们都变成蠹虫了。
宝姐姐数年来，也时不时的提及一嘴，结果……二哥哥也是不给宝姐姐留面子。
云妹妹，亦是一样。
“这……，要不让钟哥儿和二哥哥说说？”
的确。
林姐姐所言，确是那般。
她们能够做些什么呢？
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二哥哥若是听她们的，也不会有刚才的事情了。
她们不行，换人呢？
史湘云圆圆的小脸上，眼中亮光一闪，有了一个人选。
“钟哥儿？”
“别……，我觉到时候反可能是二哥哥又要劝说钟哥儿不要做官了。”
林黛玉将报纸版面上刻印救济使司衙门的消息浏览着，和云妹妹之前说的内容一样。
没有更多。
只说准备立下，更多的消息并未在上面。
云妹妹所想让钟哥儿劝说二哥哥不要去制作胭脂水粉？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额！”
“好像有那个可能。”
“……”
得！
史湘云一时也没有什么法子了。
难不成要告诉老太太和太太她们？单单从老太太她们对二哥哥的宠爱来看，估计到时候自己倒霉的可能性大些。
“琮哥儿好像是明儿出府吧，要出城前往一些地方义诊行事。”
“还真是难得。”
“老太太都有夸赞的，也难得大太太特意说了一下。”
“……”
史湘云取过手边的茶水，喝了两口，辰正有余，夏日的温热、炎热又要起来了。
自己刚才所想二哥哥不要做那件事，也和……大老爷院里的贾琮有关。
琮哥儿明儿就要离开府中，会合百草厅的一些医者出城义诊的，也是长乐公主这一次慈善义举的安排之一。
琮哥儿学医数年了，如今可以义诊了，还真是快。
也是可见琮哥儿的一颗心。
琮哥儿身份之故，府中一些事情和他无关，是以，早早所思，早早所谋，如今来看……还是不错的。
百草厅的医者郎中待遇可是相当高的。
专家级别的医者更是一岁五千两的银子，还不包括平日里的另外一些所得。
就算不是专家级别的郎中，一岁用心用力，数百两也是轻而易举的，果然继续精进医道，自会更好。
琮哥儿将来成家立业，畅想之……蛮不错的。
琮哥儿想的还真早。
也是难为琮哥儿了。
对于琮哥儿，其实，自小的时候，自己对他所知不为多，琮哥儿的母亲只是大老爷的妾室，还早早去了。
大老爷和大太太又……。
琮哥儿平日里也不到这个院子里玩。
倒是和环哥儿玩一块了，数年来一块去学堂，还加了一个兰哥儿，也是有趣。
和琮哥儿说话都不多，今岁以来，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不过。
琮哥儿做的事情，自己常有所知，多是环哥儿所言。
“钟哥儿对琮哥儿多有照顾的。”
“琮哥儿也是一个有心的，有了这一次义诊，医道进益在望。”
林黛玉看向报纸的另外版面，云丫头所言，也有在听，分心二用，不为难事。
琮哥儿的事情，环哥儿也有所言。
和钟哥儿有些关系。
医道进益，首要在诊断、诊治病人，看过的病人越多，只要有心，医道就会愈发精进。
明月道长为何这般年岁就有那般出色的医道，就是多年来看的病人成千上万，医道自成。
“林姐姐，你有没有发现钟哥儿的性情很有意思。”
“和二哥哥是很好的朋友。”
“和环哥儿、琮哥儿也是一样。”
“书院里，也有不少朋友。”
“如今在翰林做官，也有仕途上的一些朋友。”
“……”
“林姐姐，你说钟哥儿有那么多朋友累不累？”
“算起来，也有多日没有见到钟哥儿了，钟哥儿也该休沐了，嘿嘿，毕竟，可别忘了一件有可能砸招牌的大事！”
“……”
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水，史湘云侧着小脑袋，看向正专心致志看报纸的林姐姐。
林姐姐心有七窍，就算和她说话也不为打扰。
“哼！”
“你为何觉得有很多朋友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林黛玉头也不抬，只是略有用力将手中的报纸翻动，一缕缕青丝随动静飘摇垂落，顺着远处窗外飘来的微风，摇曳如画。
“嗯……，林姐姐你这个问题好，好像也是。”
“也是。”
“我就是……想着古人所言，人生难得一知己，得一知己，此生足矣。”
“可见知己难得。”
“知己和朋友，应该不太一样。”
“知己！”
“算了，不想了，我都有些头大了。”
“《京城娱乐日报》我还没有看呢。”
“……”
史湘云放下茶盏，微丰的白皙小手轻轻抚摸颔下，明亮的眼睛转了转，若有所思，若有……烦躁。
自己的一颗心现在有些小小杂乱。
思绪也有些乱。
都怪二哥哥。
也怪自己。
林姐姐好像就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自己该如林姐姐这般的，自己还有几份报纸没看呢。
“头大？”
“头大就对了。”
“整日里胡思乱想，就该头大。”
“……”
林黛玉端量着报纸上关于京城日常吃食用度物价的记载，比起月初没下雨的时候，还是有些高的。
想来还要一些日子才能够恢复原样。
前提，下旬不要再有大雨了。
至于云丫头碎嘴之言，都是杂念所至，真要将知己和朋友分辩清楚，今儿都不用吃饭了。
世上许多事情，本就难以明晰。
美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