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儿，快躲开！”
白晓笠与陈素相隔了一段距离，急切的想要冲过去。
陈素终归年纪太小，看见老牛红着眼睛向自己冲来，吓得动弹不得。
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抱头尖叫。
“姐姐救我！”
啸月步隐藏的半分力全力用出，白晓笠飞快的隔在了牛和陈素之间。
这老牛也不知怎么回事，平时温顺无比，如今一发狂什么都不管。
“哞”的一声向白晓笠撞去。
危险的感觉在周边回荡，她已远离江湖许久。
如今，那份警觉回来了。
内力运起，双腿用力让自己像一棵树一样生根在地。
耳朵仔细去听，左手伸出，抓住老牛的角较起劲来。
任她武艺再高，力气也不如动物。
只是阻止了老牛一瞬间，便整个人被顶翻在地。
若是没有陈素，她有无数种方法对付这发狂的牛，可惜，当下只能与老牛硬碰硬。
关键时刻，酒鬼狂奔而来，先是一头撞在了老牛身侧，再转身，后蹄高高扬起，踹的老牛侧翻倒地。
地上的白晓笠只感觉两眼泛黑。
主人家终于赶了过来，又是套绳子，又是用棍子敲的，将发狂的老牛制住。
“姐姐！姐姐！”
陈素亲眼看见了白晓笠被老牛顶翻在地。
她只感觉头痛的很，可顾不上自己的异常，冲到白晓笠身旁想要将她扶起。
地上的白晓笠被撞得眼冒金星，心中则是哭笑不得。
这还好是在草原，没人知道她是白发毒女，不然怕不是要给江湖添个笑柄。
“素儿，我没事，你让我歇一下。”
她本就不喜欢与人硬碰硬。
她向来追求的是出其不意，若不能致胜她不会与人较量内力。
如今这么一出事，她也发现了，她身上的短板还有很多。
她太过于注重招式，很少把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如今看来，鬼影说的对，她还没练到家。
若是…
不知不觉间，她的思绪飞的很远。
她向来如此，解决了一件事，就会开始不停的琢磨。
陈素看白晓笠只是有些虚弱，终于放下了心。
这松一口气，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往地上倒去。
陈素倒地的声音将白晓笠惊醒。
连忙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去看陈素的情况。
“素儿，你怎么了？”
陈素听不到声音了，闭上眼前，是白晓笠面上咧嘴大笑的恶鬼掉落，露出的有些苍白的面孔上着急的脸。
真好。
陈素发病了，病的如此突然。
白晓笠不断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可却毫无作用。
情急之下，只得用老方法，手里捏起几枚银针，去刺穴。
她的手抖个不停，只得用内力强行压下自己颤抖的手。
折腾半晌，陈素好歹安稳下来了，可事情远远不如她想的那样。
接下来的几日，陈素每天都发病，醒来沉默寡言。
且这次发病之时，陈素整个身子烧的像火炉一样。
陈素发病之时，口中不断的喊些什么“不要靠近我！”“走开！走开！”之类的话，白晓笠不知她看到了什么。
陈素听不到白晓笠的声音了，这是她几日后才知道的。
换句话说，陈素耳朵聋了。
她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是很糟糕的情况。
有段时间，白晓笠也能听到些稀奇古怪的声音，不断诱导着她去死，不断骂她是个废物。
这一来二去，白晓笠愁的本就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她自己也染上了病，但还要照看陈素。
原本的美好如今瞬间离她而去，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依旧找不到医治的方法，只得无时无刻不守在陈素身边。
这夜，又是半夜三更，陈素发病。
白晓笠再次将陈素叫醒，哄她睡去。
她的情绪低落无比。
陈素的病在恶化，最严重的时候，以往也只是两天发一次病，可如今，不过一晚上，陈素发了三次病。
白晓笠心中愁绪不断，穿起外衣走到了蒙古包外。
听陈素说，草原上的月亮特别圆，所以她但有愁绪，都会坐在草地上，去看天上的月亮。
即便她什么都看不清，可人总要有个寄托，这就是她解愁的方法。
不知不觉间，喝完了一壶酒，白晓笠不时唉声叹气。
“实在不行，我们去找右相吧。”
白晓笠没有答话。
若不是迫不得已，她真的不想去。
“眼下还有比素儿的身子更重要的事吗？”
小青这句话警醒了她。
是啊，没有了，她忙活这一年多，不就是为了救她？
即便付出些代价也好，一定要治好陈素。
想到这里，白晓笠立时起身，将一旁趴在地上睡觉的酒鬼叫醒。
“我们准备离开这里。”
向酒鬼嘟囔一句，也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反正酒鬼是打几个响鼻从地上爬起来了。
急步走进蒙古包，模糊间却看到一道人影正立于陈素身前。
人影的手前伸，不知在给陈素喂些什么。
白晓笠瞳孔狠狠一缩，立时拔出木剑，口中大喝一声，挺剑刺向那人。
“什么人？不许碰她。”
这人的身材与她相同，纤瘦，娇小。
她的剑，刺出几分便再也动不了。
恍惚间，她看到那人抬起右手伸出二指夹住了她的木剑剑身。
下一瞬，左手抬起，伸出一根指头，在她剑身上那么一敲。
她正自用力想要将木剑拔出，下一瞬，剑柄上一股大力传来，震得她登时松手，木剑脱手落地。
白晓笠心头狂跳。
这又是什么武功？什么招式？
她遇见过那么多高手，白天，陆双，鬼影，龙行天。
从来没有人，能一招让她连剑都握不住。
“莫要心急，白发毒女，听说你在找我，我便来看看。”
听声音，是个女子。
声音略显稚嫩，像是个小女孩。
乌蒙三曾说起，没有什么和尚，只有个小女孩。
“最近听闻，渡厄真君出没于草原。”
心头狂震，口中惊呼出声。
“你…您…渡厄真君？”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她也想不到，名震天下的渡厄真君，竟然是这副模样的。
“久违了，白发毒女。”
渡厄真君转过身去，继续往陈素嘴巴里塞些什么。
“渡厄真君，只是一个名号，你不必纠结于此，江湖人，没那么多讲究，称我为前辈即可。”
渡厄真君的声音没什么特点，平平淡淡。
但，就是这样的话语，让白晓笠狂震的心渐渐平稳了下来。
“你小小年纪便有此武艺，殊为不易，但心境一途，还需多加磨炼。”
渡厄真君转过了身。
白晓笠努力的想要看清她的长相，可惜任她怎样眯着眼睛，视线始终一片白茫茫。
渡厄真君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近前，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倒是有意思。”
下一瞬，她的左手被抓了起来，她下意识想要挣脱，却做不到。
“阴阳诀，竟还有此等用法？倒是有趣。”
她不知渡厄真君做了什么，她只感觉一股内力钻进她的体内游荡一圈，随即手被松开。
“玄妙，不可思议。”
渡厄真君感叹几句，往她手中塞了些许事物。
“这草名叫灵梦，生于北海，长于北海，去找到它。”
她模糊看见渡厄真君有了动作，下一瞬，身上一麻，无法开口，也动弹不得。
渡厄真君行至她身后，伸出手抵住她的后心。
“很久以前，有一门炼傀之法。”
渡厄真君的内力游荡于她的体内，她顿时感觉体内压力骤轻。
“所谓炼傀，就是将只剩下半口气的人做成傀儡，为了完善此法，那些人将注意打在了孩童身上。”
白晓笠静静的听，以往她听到这种事情都会心头狂震，可现下，在渡厄真君的帮助下，她的内心很平静。
“他们从小孩子一生下来，便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们，他们是一群妖魔鬼怪，孩童年幼，不知真相，渐渐便会失了认知，认定他们就是妖怪。”
“再之后，他们就没了自己的意识，他们会听命于主人，主人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毫无底线的执行，至此，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这只是血傀的雏形，可惜那群人费尽心思，得不到想要的，孩童毕竟年幼，整日梦魇缠身，最大的也不过八岁便死了，一般都是死在睡梦之中。”
听到此处，白晓笠才略微明白，渡厄真君是在向她道明陈素这到底是什么病。
“若干年后，曼国开始扫荡天下，晋国境内一群自称复国教中人妖法频出，用半死不活之人炼制血傀，以控制人身之毒为主，以妖法幻术控制人心为辅，成功炼制出第一具血傀，血傀保留了人的外表，可能还存有部分意识，双眼通红，只行主人之命令。”
“你可以理解为，这些人，都是死了一次的人。”
白晓笠的头上渐渐冒出了汗。
她可能见过血傀，在她很小的时候，与娟书琴分开前。
“你不必在意，这些都是传闻，没有人见过，复国教早就没了，躺在床上的姑娘也没有到那种情况。”
“去北海，找到灵梦草，以大量的灵梦草辅助，让她做梦，你要为她构建一出美梦，让她从心中的梦魇脱身而去，至此，心病可医。”
渐渐的，她能说话了。
“前辈…如何…知？”
她对这种方法不敢置信。
“我曾治好过，是一对双胞胎，那位妹妹，和这位姑娘的病情一模一样，灵梦草的功效，我也是那时才知道的。”
话音落下，渡厄真君收功，收手。
解了几处穴道，可没有全部解开。
当她自己冲开穴道之时，追出了门外。
渡厄真君还没有走，留在原地等她出来。
“白发毒女，期待日后再见。”
原来，等她出来不过为了说句这样的话。
渡厄真君的身法快到她反应不过来便没了踪影。
她的轻功，怕是要比白天还高出一大截。
渡厄真君的武功，算高吗？
这世上，还有没有更高？
白晓笠带着熟睡的陈素，骑着酒鬼离开了草原。
她给乌蒙三一家留下了些许银两，离开了她待了一年多的地方。
又过两个月，白晓笠带着陈素踏足北海。
这个她少时便想要来的地方，如今终于来了。
这里，也是圣水教的大本营，整个北海，皆为圣水教的领土。
北海北海，观山观海。
北海的北侧，是一座高山。
因冬天下雪的缘故，这山上的雪终年不化，因此，又被人称为雪山。
北海的西侧，是整个北境大陆最神秘的地方。
无名水域，又称无名海。
这一路走来，白晓笠不时询问北海灵梦草下落。
可出乎意料的是，北海的本地人对于灵梦草不屑一顾。
“你随便在地上找一株草，说不定就是灵梦。”
这时她还不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等她知道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白晓笠带着陈素住进了一家小村之中。
她花银子，将这村中的一间民宅包了下来，包了一个月。
她的手里，还有渡厄真君给她的灵梦草，也只够陈素服继续服用五天的时间。
陈素自从听不见声音后变得沉默无比，无时无刻不跟在白晓笠身边，生怕自己醒来没了白晓笠的影子。
可想要找到灵梦草，她就必须要将陈素单独的留在这里，她不知这一路会遇到什么样的事，陈素已经不能再受刺激了。
小村的旁边有一座山，这里的人称为困龙山。
而白晓笠的目标就是这座山，这座山上的药材很多，有许许多多的人都会上山采药。
白晓笠花了一天的时间，写了很多的书信留给陈素。
陈素听不见，但能看得见，白晓笠教会了她识字，二人的交流便是用书信。
自从渡厄真君用内力辅她之后，她的眼睛好了许多，最起码凑近了看能看清楚字了。
留好了书信，又花了银子请了隔壁房间一位老婆婆一天三顿给陈素送饭，白晓笠后腰挎着木剑，带上自己的面具，就此离去，前去寻找北海灵梦的踪迹。
临出门前，她给陈素留下了最后的书信。
“素儿，姐姐最迟五天就会回来，等姐姐回来，带你游遍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