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大门关合。
龙九回头,眉头微微皱起,眼底浮现几分担忧之色。
“公子,这……”
荀丞摇摇头。
“她如何想,都随她。”
龙九欲言又止,“但——”
荀丞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
这段时间,他的确好了不少,先前只能感知到一些细微的痛感,但现在坐久了,也会感觉到酥麻感。
“多走走……”
他轻声,倏尔一笑,
“大夫既然这么说了,总归要多听听的。”
……
回家的路上,叶初棠陷入沉吟,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小五看出她有心事,按捺不住上前,坐到了她旁边,抱住叶初棠的胳膊轻轻晃了晃。
叶初棠回神,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放心,阿姐只是在想一些事儿。”
小五伸手比划。
——阿姐可是觉得来这一趟没什么收获,可惜了?
叶初棠失笑。
“这你都看出来了?”
她突然决定来找荀丞,的确是想验证心中的某种猜测。
可惜,她并未得到准确的答案。
小五点头,又有些奇怪地摇头。
——但那位荀公子不是阿姐的朋友吗?而且他之前还帮了四哥呢!
阿姐一定是很信任他,当初才会请他出手的。
而且,阿姐还愿意继续让他免费喝酒!
叶初棠颔首,“他做事的确靠谱,是个可以信赖的人。而且……”
她顿了顿。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有人规定,一定要将这些秘密交换。”
所以她先前从不追问荀丞的过去。
至于今天……
“他既然不想说,那就不必再问。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叶初棠道,“毕竟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小五似懂非懂地点头。
叶初棠敛起神色,将那些想法都压下,捏了一把小五软嫩的小脸蛋。
“刚才没吃到糕点,馋了吧?”
小五义正词严,满脸严肃地摇头。
——怎么会?她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怎会整日念着那些吃的?
叶初棠:“听说揽月楼新出了一样玫瑰雪片酥,很好吃。”
小五:“!!!”
她眼巴巴地看向叶初棠。
叶初棠忍着笑,吩咐车夫。
“去揽月楼。”
……
太极殿。
穆武帝高坐上首,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气氛庄重威严。
“宣——南胡使团进殿!”
李公公一扬拂尘,高声唱喝。
话音落下,殿外等了许久的南胡使团终于得以进来。
众人纷纷回头,或好奇或气愤或看好戏,目光各异。
明面上,是南胡流寇贸然进犯隆城,南胡使团此次是为了平息此事。
但其实今日在此的许多朝臣,都知道他们来这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赎回战俘。
——南胡国君的亲弟弟,拓跋予!
想也知道,接下来必然有一场激烈的交锋!
唐仲礼微微侧身,回头低声问道,
“世子,你看,前面那个可是南胡的光禄大夫,司寇极?”
沈延川随之他的目光看去,轻轻颔首。
唐仲礼又往后指了指。
“那他右后方跟着的那个,容貌尤为显眼的那个……先前似乎并未听说过这号人物?看衣服官职也不高,而且极为年轻,怎么也在使团一行?”
沈延川自然也早就注意到了那个人的存在。
他凤眸微眯,随即扬了扬眉。
“这么年轻就被委以重任,想来……自有他的过人之处。”
唐仲礼有点怀疑地看了沈延川一眼,“你竟不知道他的身份?不可能吧?”
沈延川薄唇微挑,“祭酒大人莫非以为我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他们既从南胡来,我不了解本也正常,不是吗?”
他从前都是跟着沈延川驻守北疆的,的确从未踏足南胡。
但这话旁人或许会听,唐仲礼却是不信。
“你小子,连我也瞒……”
人既然已经来了京城,那么,对于沈延川手下的黑骑卫而言,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从沈延川这反应,唐仲礼越发肯定心中猜测——那人的来历必然不简单!
只是……不知究竟是谁?
“司寇极在南胡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而且因为曾任当今国君拓跋善的老师,在南胡地位极高。没想到这次带使团前来的竟然是他……可见拓跋善对这件事何其重视啊。”
唐仲礼哼笑。
“若只是寻常流寇,怕是连行人司都不会派来。”
司寇极率众人于殿中站定,颔首行礼。
“南胡司寇极,代国君向穆武皇帝问安,愿陛下身体康健,福泽万年。”
穆武帝抬手,脸上浮现一抹客气而不失威严的笑。
那是独属于上位者的从容疏远。
“司寇大人一路奔波辛苦,朕近日身体安好,多谢你们国君问候。”
司寇极双手呈上一卷锦帛。
“此乃我国君亲笔所书,恳请陛下亲启。”
李公公迈着小碎步过去,双手接过,转来呈递到了穆武帝御案之上。
这锦帛制作精良,翻动间泛着光,一眼望去波光粼粼,华贵异常。
穆武帝缓缓打开。
司寇极客气寒暄了几句,很快就步入正题。
“……此次隆城之事,实是们一时疏忽,才让这群流寇犯上作乱,做下此等行径。国君闻后勃然大怒,已命边关十一城肃清风气,将那些流寇余孽尽数绞杀。对于此次给隆城等地官员和百姓造成的伤害,国君深感歉意,故遣派我等前来,与陛下陈情,化解误会,赔礼道歉。”
司寇极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十分诚挚。
“国君交好之心如初,只要陛下愿意和谈,将此事揭过,我们愿竭力而为。”
说着,他又拿出一本册子。
“这上面是此次赔偿的清单,以彰我等歉意。请陛下与诸位大臣一揽。”
不少人面面相觑。
该说不说,人家这姿态确实放得够低,态度也够诚恳。
看样子,是诚心要和解啊!
唐仲礼捋了捋胡子,“难怪能做帝师,确实有一套啊……”
沈延川眉目不动,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只笑了笑。
“看来传闻不错,南胡国君对自己这个亲弟弟,的确极好。”
这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果然,下一刻,司寇极便问出了那个最想问的问题。
“不知……那位被押送回京的流寇首领,如今,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