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鲤鱼正是鱼潢。李清寒知离鹤有阴眼,她可保证离鹤看不到她,但鱼潢则未必能逃过离鹤的眼。所以,李清寒让鱼潢待在水里。
鱼在水里再正常不过。离鹤怎么也没想到,他看到的鲤鱼是一条鱼妖的魂魄。
鱼潢看到李清寒脚踏水面,向岸上行去,所以跳起来追赶,没想到却意外解除了离鹤心里的怀疑。
李清寒还没上岸,就见游仙榭外,匆匆跑来一人。她看此人穿着,应该是王府中的仆人。
“离鹤法师!”仆人行礼之后,道:“王爷来了,请法师速速迎接。”
离鹤不再多想,赶忙整理了衣冠,走下游仙榭。他还没出水榭,便看到身穿一件毛皮大氅的厉王,在两个内侍的搀扶下,已经到了。
这天虽然变冷了,但还没冷到需要穿毛皮之类的防寒衣物。
李清寒原本想去看看那个葫芦,但是见到厉王以后,不由得大吃一惊。
厉王面色泛黄,浑身无力,行走之时,能看出身体的颤抖。在李清寒的眼中,厉王周身黑气弥漫,原本的富贵紫气,反而显不出多少了。阴盛阳衰,这分明是一副不久于人世的征兆。
“见过王爷!”离鹤一揖到底。
“法师免礼!”
厉王在内侍的搀扶下,进了前厅,坐了下来。
“王爷,这么晚了,为何还没安歇?”离鹤站到厉王身旁。
“我刚一下躺下,便觉心慌,几乎喘不过气来,哪里睡得着。所以,我出来散散心,便走到法师这里来了。”
离鹤淡淡一笑,明白厉王这个“散散心”,其实是来他这里寻药。
“无风,你去——”离鹤在无风耳边小声吩咐两句。
“法师,你看我这是怎么了?”
“王爷放心。王爷的身体很好,只是心事太重了!”
厉王轻叹了一口气,“法师说得没错,我这几日一闭眼,便看到先皇。先皇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我。那眼神好可怕,好像要一口吃了我。先皇活着时,我都没见过他对我用这种眼神。”
“王爷不必在意。王爷至孝,这是想念先皇所致。”离鹤躬身,微笑着道。
“是吧!”厉王笑了笑,笑容很勉强。
“王爷不必多思多想,命里注定,谁也改变不了。”
厉王点点头,“法师曾为我测算,金龙潜渊,必要飞天腾云,无人可挡。我准备了许多年,现在还差一步。”
“王爷,金龙飞天,必是风起云涌。王爷需蓄力,这天也要待天时。王爷不必焦心。”
“师父!”
离鹤刚说完,身后传来无风的声音。
无风将一只锦盒捧了上来。离鹤打开锦盒,拿出里面一枚黑红色的丹药。
李清寒看到盒中的丹药,微微一怔。她不知这是什么药,但却能看到药丸之上有很浓重的阴气。
“王爷将此丹服下,安安心神。”离鹤将丹药拿到厉王面前。
厉王毫不犹豫接过丹药,服了下去,连水都没用。
咽下丹药后,略一闭眼,厉王再次睁开眼,原本浑浊的目光,变得炯炯有神,脸上的腊黄,也褪了下去。
厉王原本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一下子变得神清气爽。
“好厉害的丹药。”李清寒发现,刚才厉王浑身缠人的黑气,竟被压下去了,紫气显了出来。但她清楚,厉王的命途并没有改变,离鹤的丹药,只是压制了真相,显出一种假相。
“法师真乃神人,我现在又有了精神。”厉王没用人扶,从椅子上站起来,腰身挺直,没了丝毫病态。
“王爷本就没有什么事,我刚才给王爷服下的,也是镇定稳心的药而已,可让王爷不再多思多想。”
“好,好!”厉王脸上现出笑容,这次是真的高兴。他将身上的毛皮大氅脱下来,扔给内侍。
“今天晚上打扰法师了。”
“王爷说的哪话,离鹤随时为王爷解忧。”
“法师可是要歇息了?”
离鹤呵呵一笑,道:“对我来说,现在还早,我每日要修炼到子时以后才安歇。”
“如此甚好,法师随我去见一个人!”
“王爷请!”
厉王和离鹤一前一后,离开了游仙榭。
李清寒没有犹豫,跟了上去。她想看看,是什么人,值得这位江州之主的厉王爷,晚上拜访。
芷园中,读书声朗朗。堂屋中,灯光下,周冥和刘津正坐在桌边,一起诵读《春秋》。
周启峰拿起刚才两个孩子抄写的文章,看了一眼,便放下了,坐到两个孩子对面。他从袖口处取出一张字条。字条上写满了黄豆大小的字。
这张字条是勾陈卫送进来的,背后的人,不是厉王,而是罗一白。罗一白虽然不能直接统领勾陈卫,但他是勾陈卫总教领之一,训练过勾陈卫,现在还掌管着几处勾陈卫的联络点,所以,他在厉王眼皮子底下做一点小事,还是能办到的。
字条上写的是周寒在京城的近况。京城也潜伏有勾陈卫。周寒在京城的一举一动,瞒不过江州这边。
就是通过罗一白的传信,周启峰知道周寒被李家拒之门外,去过轩鸟湖,也到过扶醉楼,这处勾陈卫的联络点。他还知道周寒一进京城,就已经被多股势力严密监视了。
周启峰并不希望周寒找到先皇留下的东西。这个东西,不止厉王想要,当今皇上想要,连罗真和杜行简都想要。周寒一旦拿到先皇的东西,就等于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再无宁日。
他当初同意周寒去寻找先皇的东西,不过是想让周寒离开江州,回去京城。他以为,到了京城,有了李家这个保护伞,周寒会平安。可他万万没算到,李静之居然不认亲生女儿。
周启峰自从重回厉王府,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若要周寒回归李家,在京城生活下去,只有让周寒与江州斩断联系。而周寒与江州唯一的联系,就是……
周启峰抬起头,看到周冥和刘津正看着他。两人的神情似在询问什么。
周启峰将纸条放在烛灯上烧了,问两个孩子,“怎么不读了?”
“阿伯让我们读的几篇,我们已经读完了。阿伯,我们再读一遍吗?”刘津扑闪着明亮的眼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