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像一块沉重的石头一样,彻底地落了地。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全身的力量都在这一刻被释放了出来。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离他不远处的一条狭窄通道里,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正隐藏着一个人——朱樉。
朱樉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普通士卒的衣服,他随意地坐在地上,看上去毫不起眼。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饼,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大口,然后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坐在他身旁的赛哈智,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
他看着朱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大帅,就我们两个人,想要攻下一座关隘,这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啊?”
朱樉吃完了手里的那块锅魁,心满意足地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渍,然后转过头来,对着赛哈智笑了笑,说道:“谁说我们只有两个人?”
赛哈智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朱樉接着说道:“今天晚上,我一个人先悄悄潜入关内,你带着兄弟们在外面等我的好消息就行了。”
听到这话,赛哈智的心中更加担忧了。他皱起眉头,说道:“大帅,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啊。
关内的守军虽然大多都是些草包,但那个娄山关的守备平安,我看他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要不,还是让卑职陪着你一起进去吧,好歹,能多个帮手,不是吗?”赛哈智一脸诚恳地说道。
朱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老赛啊,不是我看不起你,实在是你的武艺太过稀松平常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一路顺利,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可若是运气不好,真的撞见了平保儿,到时候究竟是你保护我呢,还是我保护你呢?”
赛哈智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愧色,他默默地低下头,似乎对自己的武艺水平感到十分羞愧。
朱樉见状,连忙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赛哈智的肩膀,安慰道:“老赛,你也别太灰心丧气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嘛。”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的强项在于办事稳妥,很少会出现大的差错。
所以,每次交给你办的事情,我都非常放心。”
赛哈智听了朱樉的话,脸色依旧有些黯然。
毕竟,在这关键时刻,他却无法为秦王提供实际的帮助,这让他这个“亲兵队长”多少有些无地自容。
朱樉似乎看出了赛哈智的心思,他笑着拍了拍手,说道:“这样吧,我给你打个比方。
就拿我那岳丈泰山徐达来说,他的武艺虽然也算不错,但在军中连前十都排不进去呢。”
“但是说到行军布阵,我连给老泰山提鞋的资格都不配啊!”朱樉一脸无奈地说道。
他这话可绝非虚言,因为徐达深得大唐卫国公李靖的真传,其军事才能可谓是登峰造极,真正做到了《孙子兵法》中所形容的“以正合,以奇胜”的境界。
只可惜,历史上徐达率领明军征伐草原时,由于蓝玉轻敌冒进,导致中军路遭遇惨败。
否则,以徐达收复失散了四百多年的燕云十六州这等天大的功绩,武庙之中必然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朱樉见状,连忙笑着安慰道:“别灰心嘛,你可是我的亲卫统领啊!
以后,有的是你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的机会呢!”
赛哈智听了,心中不禁一热,赶忙躬身施礼道:“卑职刚才一时失态,还望大帅莫要见笑!”
朱樉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我又怎会笑话你呢?”
赛哈智深受感动,他暗暗下定决心,日后一定要加倍刻苦修炼,不断提升自己的武艺,绝不能辜负大帅的期望。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然而,城楼之上却灯火通明,数十盏灯笼被点亮,将城墙下的一切都映照得清清楚楚,宛如白昼一般。
朱樉猫着腰,像只灵活的猴子一样,蹑手蹑脚从巨石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来。
他的眼睛如同鹰隼一般锐利,死死地盯着城墙上的目标。
只见他手中的弓弦被拉得满满的,宛如一轮弯月。
随着他的松手,只听“咻”的一声,羽箭如同闪电一般疾驰而出,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刹那间,城楼上的一盏灯笼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突然熄灭了。
那灯笼原本还在风中摇曳,此刻却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猛地掐灭了烛火,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一箭仿佛是一个信号,城头上顿时乱作一团。士卒们惊恐地呼喊着,有人发出了尖锐的叫声:“敌袭!有敌袭!”
“鞑子又杀回来了!”
朱樉却毫不慌张,他迅速地再次拉弓,将弓弦拉到极限,然后“嗖、嗖、嗖”连射三箭。
这三箭如同流星赶月一般,直直地朝着城墙上飞去。
而在他身后,赛哈智正背着好几个装满箭矢的箭囊,像个忠实的侍从一样紧紧跟随。
每当朱樉的手上一空,他便如同变戏法一般,立刻将箭矢递到朱樉的手中,动作迅速而准确,简直就是一个临时的“后勤部长”。
朱樉就这样一箭接一箭地射着,他的手臂因为持续的用力而有些发酸,但他的准头却丝毫不减。
终于,在他射出了三十多箭之后,城头上的二十六盏灯笼全部被他射熄了火,黑暗笼罩了整个城头。
而此时,平安正在营房里呼呼大睡,睡梦中的他被门外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惊醒。
平安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意识还未完全清醒,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嚷声。
“平守备!平守备!鞑子,鞑子又派兵来夺关啦!”这是手下的黎把总在门外扯着嗓子大喊。
那剧烈的敲门声,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平安的心上,让他的心情瞬间变得烦躁起来。
他匆匆忙忙地穿戴好衣物,披上了那副沉重的全副甲胄,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城楼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