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言，你醒醒，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奶奶的喊声顿时也喊醒了江念言，他依旧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却殊不知，满脸都是泪。
里头的女子道，“娘，孩子，得留。”
“清言，你再使把劲，不要慌，你和孩子都能活的，你和孩子都能活的……”
奶奶口中一直喃喃着，他却见娘眼里一直含着泪，嘴唇已被自己咬破，却仍是奋力将孩子生了出来。
思清生出来后，娘似是被夺了空气。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眼球泛白，侧头看着奶奶极力挤出笑容。
“清言……”
“给我……看看孩子……”
春花秋月赶紧抱来孩子跪在清言身边，如今她们早已泪流满面，却还要安慰道，“夫人……”
“娘，”她微微一笑，“哥哥叫团团，妹妹叫圆圆，名字，就等着归寻来起……”
哥哥叫团团，妹妹叫圆圆，名字，就等着归寻来起……
他是哥哥。却一直当了十八年的弟弟。
后面的话江念言也实在听不进去了，只听娘绝望地说了一声，
“娘，我……活不下去的。”
她宁愿放弃生命，也要生下他们两个。
自己的命就是这位自己一直讨厌的提灯仙子给的，她就是自己的娘，却因为师父讨厌，而自己也跟着讨厌。
所以悦勤师尊说的没错，她善良，她温柔，是他的娘。
悦勤师尊不想让自己无意间对娘反感，便开口为娘讲话，还让蜀七师尊不要妄自菲薄，原来，都是为了他。
不一会儿，江念言的眼泪便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泪流满面，满是狼狈。
他再睁开眼时，眼前已回到了村屋，而面前桃花树下站着一白衣女子，旁边站着一墨绿色衣袍男子，背手挺拔而立，亦如之前那般。
那是他的爹，而旁边，便是他的娘。
见江念言迟迟未反应过来，清言不禁凑过南宫浊，问，“他是愣了？”
不仅是江念言，连南宫浊也愣了。清言见未有反应便回过头去，见南宫浊脸上也满是泪水。
清言暗暗扶了扶额，心中十分后悔将这个梦给江念言看，既是会给江念言看，自是会让旁边的南宫浊也看到啊……
他在灯影中看到了一切，也知晓了他之前从来未知晓的。
只听南宫浊轻声道，“也难怪你不想再同我一起了。”
清言听他叹息，后见他转身进屋，垂头丧气的模样倒是让她心生怜悯。
她抬头望向远处站着的江念言，只大喊一声，“进来罢。”
这话似是有着魔力，江念言无声跟着她进了屋子，坐在位子上后有侍女为他沏茶，滚滚热气仍是湿润了他的眼眶。
清言先喝了一杯茶，“罢了，我不该让你入这梦。”
“没有。”
江念言往后挪了挪，只看向南宫浊，问，“爹，为何让我做弟弟而让圆圆做姐姐？明明，我才更要担当，更要保护好爹与妹妹。”
南宫浊轻挑着眉，随意说道，“啊，只是怕圆圆当妹妹受你欺负罢，当姐姐你自是要尊重些。”
“……”他无言以对，却是引来聂清言轻笑。
她看向南宫浊，“竟是这个原因啊……”
南宫浊颔首，清言死后的头七晚上，得知有两个孩子，便让春花秋月告诉曲荷江钰，让圆圆做姐姐。
那也是那几十天来唯一吩咐的事，曲荷他们也答应了，也吩咐稳婆和参与的侍女们保密。
问其原因，他只说一句，“清言原先是姐姐，圆圆也要当姐姐。”
本是龙凤胎，那时曲荷也觉得这些也没什么，所以也很快就换了辈分，让圆圆当姐姐。
江念言仍是垂下眼睑，不敢抬头看聂清言，他实在是没脸再见娘，自己不但忘了来的使命，还因其谗言而加之嫌弃，甚至寻至青岩山他也觉得是最差的法子，如今……
清言目光一直停留在江念言身上，见他拘谨的模样倒是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她微微挑眉，一脸严肃，“你来，可不是为了认亲罢。”
刚才那般惊讶的模样，想必并不知道她与南宫浊在这，也并没有认出来她是他的娘。
不过身为这么人高马大的江念言的娘，她倒是心中有些惊叹，没想到时间如此之快，自己与之前毫无二样，却生了个看起来同南宫浊一样的儿子！
江念言也承认，“的确。”
“若是凡人要寻本仙，定是要入自己的梦魇，你既通过我便能帮你，说罢，是要为谁入梦？”
见清言如此爽快，江念言先是微微一惊，本想着她并无可能答应于他，结果……
是因为她也认出来了么……
闻他心声，清言立马解释道，“别误会，我对你们迷云山有一人情，既是帮到迷云山，这人情自是可以抵消，我也不必受你们迷云山差遣。”
“是。”江念言将迷云山现状说了个遍，“七派共攻迷云派，而师父却身陷梦魇，望上仙能助一臂之力。”
闻言，聂清言思索一刻，寂静些许之后终出了声，“你们八派之事我无能为力，而迷音有梦魇倒是可以。”
没等他解释，便听她立马讲道，“什么梦魇？你身为徒弟也知晓一二吧。”
“迷音琴练十成时，师父突见父母，便沉浸在梦中迟迟未醒。”
原是亲情。
她问，“何时作起？”
“十日前。”
她微微颔首，想起之前听南宫浊说过，迷音琴乃她父母骨髓所造，自是寄托着父母之情，练就十成，稍有不慎走火入魔已是轻而易举。
清言起身，拍了拍衣裳尘土，冷声说，“时间紧迫，望赶紧带路。”
“多谢……”娘字还未说出口，他立马反应过来，“多谢上仙。”
忽而却被南宫浊拉住手，他抬头双眼望她，只撒娇地说了一句，“那我怎么办？你若是跑了我又该怎么寻你？”
他可是为送回她上仙界而来，若是她跟着江念言一同去了迷云山之后悄悄离开，他可是再也找不到了……
她叹了声，只无奈道，“我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