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双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恶战……但是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极尽祥和宁静的星辉海洋。
这里和姬无双去过的任何一个小世界都不同,天幕里是一串串水滴般的岛屿陆地,它们相互交织融合,星辰星海般的寰宇,如梦似幻。
而梦里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年轮换,姬无双都觉得非常清晰和真实。
就像是真真发生过一样。
但姬无双确定自己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的场景……
【这是……那片海的记忆?】
这个念头一出现,姬无双的神魂仿佛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一起沉入了历史岁月的长河之中。
她看到了这个寰宇第一缕划破混沌的光芒,就她感受到了这里第一针拂过旷野的清风,她甚至亲手孕育了天地间的第一组株嫩芽,听到了这里的第一声啼哭。
这一刻,她的血脉,她的灵魂,她的身躯和未来……仿佛都和这片未知的世界完全融合。
那种呵护生命蓬勃成长的喜悦,也慢慢让姬无双沉陷其中。
她就像是一位守护者,默默看着这片文明逐渐繁荣向上。
岁月温柔笼罩着她,也笼罩着整个文明,直到某日……一道裂缝突然出现在了星辰之间,浑浊和污秽化作浪潮,从其中倾斜而下……
浊浪吞噬了一切。
上至天幕星辰。
下至生灵气息。
贪婪的掠食者们顺着浊气跨过壁垒,如同冲入猎食场的恶鬼般,肆意屠杀破坏一切。
姬无双作为“守护者”根本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被破坏、陨落、凋零、枯萎……
——呜呜呜。
——呜呜呜。
阵阵刺耳的风声此起彼伏。
姬无双一开始还以为是生灵的哭泣,后面才逐渐听出异常,这“哭声”并非来自生灵,而是天道的陨落,是法则的枯萎,是这片寰宇的主宰的悲鸣……
她的灵魂共鸣着主宰的痛楚。
看“祂”坠入深渊,失去法则之力,失去一切,逐渐被不死、仇恨腐烂溃败成为“它”。
看“它”跟随在那入侵者的身边,只为了等一个反击的机会。
看“它”随着漫长岁月,逐渐从“屠龙者”变成“恶龙”。
看“它”似乎忘记了仇恨和信念,沉沦在无尽的罪恶里……
……
姬无双就这么默默看着,许久许久。
直到耳畔传来了“它”低低的、痛苦的嘶吼……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不是!!!】
“地平线”疯狂蠕动颤抖,想要摆脱天演图推演出来的画面。
奈何一切如影随形,像是腐骨之毒,死死纠缠着它。
【不!这不是我!这不是我啊啊啊啊!!!】
它不断发出呐喊,极力否定一切,看得姬无双莫名其妙。
趁着这个时机,天演图连忙冲过来一把拽住姬无双:【妈惹,吓死了!谁能想到这个家伙曾经竟也是‘主宰’!幸好我反应快,否则咱们连一起嗝屁啦!快快快,快把它踹出去!】
姬无双难以置信道:【你说……它也是主宰?】
【对。】天演图哼哼唧唧开口,【这应该是个非常和平的寰宇的主宰,所以原来的它身上没有任何杀伐的法则和手段,后来虚空一族撕裂归墟入侵之后,它的寰宇就陨落了……这让它起了翻天覆地的剧变,领悟了‘杀道’和‘吞噬道’,你快点将它撵出去,等它回过神来,你这个刚刚诞生的小豆丁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姬无双:【……】说话就说话,怎么还人身攻击?
姬无双正准备将“地平线”用无系之力包裹丢出去,不曾想“地平线”突然摆脱了天演图的“影响”,像疯狗一样朝姬无双扑来——
【成为我的!】
【成为我的!!!】
【我要复仇!!!】
它依旧是没有形态,是最模糊原始的模样,但姬无双却好像从它的身上,看到了流淌不尽的“泪水”。
姬无双心想,这或许是因为方才自己和它产生了“共鸣”,所以才能读出它的情绪。
只可惜,姬无双不是什么心软的好人。
你是可怜。
你是想复仇。
可她又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主宰”,敢入侵她的世界,吞噬她想要保护的存在,那就去死——
姬无双不再制约自己,将“冥灵体”激活,代表永恒、死亡和轮回的道文瞬间将“地平线”捆绑住,小泥巴也一并出现,“嗷呜”一口包住了“地平线”,像是鲸吞般吞噬着那源源不绝的污浊怨念。
姬无双看小泥巴吃得欢快,有些担忧道:【你仔细别吃撑了。】
小泥巴乖乖点头:【主人您放心吧!不会的!】嗷呜嗷呜,好香好香的混沌污浊,它一定要大吃特吃!
在冥气和小泥巴的双重“作用”之下,“地平线”似乎有了片刻的清醒,它先是一瞬不瞬“盯”着姬无双看,从身体内断断续续传来阵阵破碎的低吟。
【……冥……大……】
【冥……】
【……宰……】
姬无双根本没听清它说了什么,磅礴无尽的冥气瞬间爆发,生生将它的“精神体”碾成了碎片,小泥巴立刻冲了上去,敞开肚皮不断吃吃吃。
姬无双自然是恶心这烂肉泥一样的“地平线”,但她非常了解自己的对手——斑斓无限之主的秉性。
若是无用的垃圾,若是没有价值的废物,斑斓无限之主是不可能将“地平线”养在身边的。
与其说斑斓无限之主的目的是壮大虚空一族,故而不断辗转各大战场,入侵各大寰宇,姬无双宁愿相信祂的目标是每一个不同寰宇的主宰……
姬无双亲自验证过了,身为四界之主的她不过是杀了几个“虚空怪”,就因为“因果”几乎压制不住心中焦虑、烦躁和负面情绪,那么……如果有主宰被“仇恨”腐蚀意志,造下无限杀孽,参与无数因果呢?
这些“造下杀孽”的、已经被“污染”的主宰,最终会是什么下场呢?
是“陨落”?
还是成为“罪人”,被其他“主宰”讨伐、吞并?
显然,“地平线”就陷入了这样必死的困境之中。
复仇,死。
不复仇,也死。
“地平线”就是斑斓无限之主的砧板肉,无处可逃。
所以姬无双才斗胆猜测,斑斓无限之主就是通过不断入侵寰宇,不断“污染”再“吞噬”寰宇的主宰,以此壮大自己。
否则祂为何要留“地平线”这么一个危险的存在在身边?
难道不怕“地平线”反噬?
既然斑斓无限之主可以吞噬其他的“主宰”,那么她也可以!
大家都是主宰,总不能谁比谁高贵吧?
姬无双用识海包裹住“地平线”的碎片,试图吞噬它的“道”,她以为它会剧烈反抗,不曾想“地平线”只是沉默了片刻就接受了姬无双的“包围”。
姬无双人都傻了:【天演,这个家伙怎么不反抗啊?它该不会是个傻子吧?那我把它吞并了,会不会被影响啊?】
天演:【呃,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地平线”:【……】这两个家伙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啊!!!
“地平线”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开口了,语气平缓温和,宛若清风拂世般清冽。
【我不反抗,是因为我清醒了。】
姬无双:【!】
天演图:【!!】
小泥巴:【!!!】
呃……
这下就尴尬了啊。
砧板上的“肉”突然清醒能说话了,那他们是继续吃还是不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