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气升腾的氛围里，吃着面的谭梁含糊不清地问道，“肿么——大胆加色，小心糗增？”
刘斐差点儿笑出声来。
沈晏宁抿了一下唇角，放下手中的筷子，伸手摸了摸鼻尖，“老谭，你普通话要加强。”
“劳资——”
谭梁憋了回去，“我普通话标准着呢！”
沈晏宁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不放过每一种可能，即使它看起来很荒谬！”
谭梁不服气。
沈晏宁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我们最开始假设，是受害人先下了车，被跟踪她的人泼上了助燃剂也就是现在查到的汽油混合物。
“然后她拼命地跑回车里，上锁。
“接着就要启动车子，远离危险。
“但是当时她很惊慌，倒车的时候，把车子撞在花坛上。
“车子熄火，追上来的凶手，在车子外面泼上助燃剂，放火点燃，逃之夭夭。”
谭梁和刘斐都点了点头，根据当时的初步证据，这确实合情合理。
“但现在有几个疑点，第一，起火点在车内，与我们分析的在车外点火不一样。
“第二，嫌疑人体内检验出镇定剂，她当时的状态能不能下车，是一个疑问。
“第三，老谭说的，如果凶手已经让她服下镇定剂，然后只要烧死她就行，但她的脖子上却又有着勒痕，确实多此一举。
“第四，大力查到卖这种汽油混合物的市场，监控显示，买它的是王佳佳也就是受害人自己。
“你们能从中得出什么假设？”
沈晏宁语气认真地问道。
刘斐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他和对方之间的对话，仿佛看到了几条细细的蛛丝在眼前晃来晃去，但他却没有办法将它们联合在一起。
他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想要看向沈晏宁。
但又想起那句，“小心求证，大胆假设，不放过每一种可能性，即使它看起来很荒谬。”
刘斐握紧拳头，嘴里咬着牛肉片，集中注意力去思考。
半晌，他一挑眉，看了过去，“王佳佳她是自杀？”
“卧槽！”
谭梁被吓得一激灵，“你说受害人自己自杀？用这么惨烈的方式？”
“我不清楚为什么，但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刘斐抬了下手，也有点儿难以相信。
“没错，大胆假设下，王佳佳自我了断的可能性最大。”
沈晏宁点了点头，“有进步。”
“……”
刘斐露出一个复杂的神色，下意识地问道，“真的？”
“……”
沈晏宁再次点了点头给予肯定，“你不是已经假设出来了。”
“我……”
刘斐张了张口，“我只是突然觉得是这样，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来说一下关于王佳佳的假设。”
沈晏宁看了看对方，才缓缓地开口，“她的日记中也记录了一部分。”
他抬了一下右手边厚重的笔记本，将它递给刘斐。
“王佳佳小的时候母亲就不在了，她和父亲相依为命，生活过得并不富裕，但也算安稳。
“王大友有手艺，赚来的钱都投入到了王佳佳的身上，供她读书。
“但小孩子的环境也不单纯，青春期到了，同学之间的事情让女孩子变得敏感，害羞，更加内向。
“这样经历了初中和高中，王佳佳考上了一个二本学校，学了设计专业，在她老家是非常不错的了。
“王大友很高兴，也很骄傲。
“开学后，王佳佳到了学校，接触的环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城市比她以前生活的县城更加繁华，同学之间的比较也更加的明显。
“这让王佳佳不知道怎么应对，同寝室有个女孩子也和她出身差不多，但不久就满身名牌，看起来很有钱。”
刘斐翻到王佳佳写的日记那一页，顿了一下，“她室友让她和自己一样找老板？”
“对，原本王佳佳是要去打零工的，但是这样赚钱不如她室友说的快。”
沈晏宁点了点头，接着说下去，他的声音很平静，“也就是这个时候，王佳佳认识了张锦川。
“但张锦川和她室友说的那些老板不太一样，他不碰她，就只是和她聊天，聊一些以前的事情。”
谭梁瞪大眼睛，“这是在寻求心理安慰么？”
“不清楚，日志上没写。”
刘斐摇了摇头，“可能看出来王佳佳是那种比较老实温柔的性格，所以不想她误入歧途？”
谭梁撇了撇嘴，“你自己相信么？”
“确实不清楚，假设的时候，不能带有立场。”
沈晏宁补充说道，“后来这样一来二去，王佳佳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看起来很成功，但是内心却很脆弱的男人。
“她知道张锦川结婚了，也有女儿，她挣扎过，但最终她还是放不下这段感情，她想要拯救他脱离苦海。”
刘斐也看到了这一页日记，轻哼道，“虽然制造成功人士的身份会让对方屈服，但示弱，引出对方的共鸣，激起保护欲才是巩固这段关系的基石。
“张锦川是在pUA王佳佳么？”
“也许。”
沈晏宁笑了一下，“目前也没有证据证明张锦川pUA了王佳佳，但确实也存在你刚刚说的那种感觉。”
谭梁对着刘斐竖起一个拇指，“阿斐，你现在厉害了，居然知道了pUA。”
刘斐懒得理他。
“桑文茹知道这件事情后，暴跳如雷，逼着张锦川要让他和王佳佳断绝关系，否则就要他净身出户，或者说要让王佳佳在长林混不下去。”
沈晏宁揉了揉眉心，接着说道，“张锦川可能是怕自己净身出户，也可能怕王佳佳真的受到伤害，但也许两者都有。
“他也不知道自己如果没有了钱，王佳佳会不会离开自己。
“所以在过年的时候给王佳佳打了电话，他们吵了起来，王佳佳说，‘张锦川，你是不是个男人’。
“那个时候，张锦川才知道王佳佳有了身孕。”
“所以，他连夜开车去找王佳佳出了车祸？”
刘斐想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人。
“差不多，而桑文茹刚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强势性格，那个时候她不可能去搭理张锦川的事情，所以不知道他出了车祸，高位截瘫，不能再自行走路。”
沈晏宁点头，“这不就宋锦行就找了过来，因为他们是同卵双胞胎，长得非常像，桑文茹盛怒之下没有区分开他们，把宋锦行当成了张锦川。
“再后来她跟踪王佳佳，王佳佳出了车祸，流产，失去了孩子和子宫，不能在当妈妈。
“真正的张锦川也因为这些打击，开始自闭。
“这一连串的打击下来，王佳佳认为都是桑文茹的错误，决定报复。”
刘斐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得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