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宁侧头看向谭梁，语气平静，仿佛他所说的事情完全与他无关一样，“徐副队在我们进入搜查仓库的时候，从背后用枪瞄准了我，准备将我杀死在那里，造成我因公殉职的假象，我猜这大概就是他在那次行动中要完成的任务。”
“……？！”
虽然已经隐隐有所预想，但真正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谭梁还是震惊在了原地，半天没有说话。
“你……你……你别……”
胖法医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磕磕巴巴地说道，“不，不是，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徐副队他为什么要杀你？这么做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他有点儿混乱，但他并不笨。他其实也能够想明白为什么，但他不愿意去想那个对他们都亲如兄弟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谭梁不想承认。
但他听见了头顶达摩克利之剑将要坠落的声音。
“你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么？”沈晏宁垂下眼睛，轻声反问道。
谭梁张了张口，“徐副队是一个很努力的人，他家里不富裕，刚当刑警的时候什么苦活累活，危险的活都抢着做。
“后来他在任务中遇到了嫂子，两个人很快就谈起了恋爱，他岳父岳母嫌弃他的出身，觉得他配不上嫂子，但最终也没有“扭过嫂子，还是答应了他们结婚。
“婚后一年后吧，正巧有个升职的机会，他抓到了，不过这也是因为他的能力，才能坐到副支队长的位置。
“再后来晓莲出生了，生了病，掏空了……”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淡了下去，最后消散在空气中。
沈晏宁没有说话，他想谭梁自己想清楚了，再说出来就过于难堪了。
“所以，徐副队是为了晓莲才这么做？”
但很显然，谭梁不想放过自己。
“不止，前面也是。”
沈晏宁抿了下唇，看着法医苍白下去的脸色，慢慢地说道，”7.28的时候，我们最后遇到了狗陀，这是当初我们要抓捕的重犯。当时我已经被对方逼到了死路，是徐伟用最后一颗子弹打伤了对方，救了我。
“他在去世前最后一个希望，就是不要让晓莲知道他所做的事情，他想在妻子、女儿的心中和以前一样，是个警察。“
“所以，你当时的报告隐去了这段儿？”谭梁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过去。
“这不重要了。”沈晏宁平静地说道，“你只要当做我们今天什么都没有说过就好。”
谭梁忍不住伸手指向了对方，“你是不是……是不是……”
“对，我是很累了，想要休息，睡觉。”
沈晏宁打断了法医的读条，走回自己的病床。
谭梁感觉一口气被噎了回去，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就梗在胸口，不上不下。
索性也躺了回去，把头蒙在被子中，自己生自己闷气去了。
“……”沈晏宁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想笑出来，但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他选择忍耐。
太阳开始缓缓向西而坠了，他不知道郁琮和商众有没有看到他发送出去的消息。
今天的事情想来是有一点儿巧合的，似乎有人故意想要把他们困在外面，从而能够顺利地完成什么事情。
他当时下意识地反应到了昨晚和郁琮所说的话。
【他是我曾经的师父从警校挑选出来的，很机警的一个人。早些年还有个外婆，后来他外婆也去世了，家里也就没有什么人在了。
【我师父后来得了重病，临退休前把他的档案给了我，让我继续跟进。
【原本这次任务结束后我就想调他回来的，不过可能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的目光沉沉地看向窗外，如果在吐真剂和精神、肉体上的双重折磨下，卧底精神崩溃说出了什么，又或者郁琮查到了什么，那个站在背后的人这一次恐怕要忍耐不住出手了。
而且黄希副主任那边查爆炸案的进度也快要结束了，这一次还真是一箭双雕。
但——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沈晏宁闭上眼睛，耐心地等待着黑夜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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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琮伸出手轻轻抚摸上屏幕里传来的照片，上一次还说着以后不想当警察的人如今已经牺牲在了那张破旧的椅子上，受尽折磨和侮辱。
这是沈晏宁早上出任务不久后传来的信息，随后对方就失去了联系。
好友最后再叮嘱他小心行事，上一次想要借于笑坤之手杀他的幕后之人有可能现在正在策划着这一切。
郁琮半眯起眼睛，他的右手紧紧地攥住手机，薄唇抿成一条线。
他看向走廊前方办公室上的铭牌，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几个起落间，他又重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又低头看了看手机，按灭了屏幕。
虽然还不太清楚胡常明暴露的原因，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伪装自己，让对方认为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
郁琮挺直脊背，沉稳的走向那扇门，抬起手敲了三下。
“请进。”里面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
“钟副局，有个任务行动要和您汇报一下。”
郁琮平静地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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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蓝色的夜幕下，在一间不起眼的小店里，两个穿着贵气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人正在低头吃面。
“你怎么又变成了这个样子？摇光，你这次是被你的金丝雀啄了眼睛么？”
穿着铁灰色的西装，五官俊美异常，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青年轻松地调侃着对面的人。
他微微翘起唇角，明明是笑着，但眼睛里的神色却是一片无机制的冷然。
“那你可要小心，提醒一下开阳，别栽在这只金丝雀的手里。”
褐色的长发在脑后被规规矩矩的束成马尾，黑色的衬衫更衬得他皮肤白皙，唇色殷红。
他拿起一旁白色无暇的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
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眸动了动，透出几分深海一般的蓝色。它们毫不退让的注视着面前的人，微笑得从容又雅致，“你说是不是，重山？”
万重山并不气恼，他的手机传来消息进入的提示音。
他按下接收键，扫了一下里面的内容。
才淡淡地说道，“那边要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