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义和林勇鹏漫步在山间小路上,俯视数里之外的晋阳城,与山上的漆黑一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边万家灯火辉煌,如繁星洒落人间,与天上璀璨群星遥相呼应,天地之间分外宁静。
赵光义道:“朕这次准备得应该相当充分,为何却一败涂地?”
林勇鹏道:“臣以为这次攻城失败主要是信息不对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不知彼,一胜一败;不知己不知彼,百战无胜!这次咱们是知己不知彼!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有三弓床弩等大杀器,杀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赵光义道:“那如何破之?”
林勇鹏道:“汉军如今倚仗的无非是武器先进,有骑兵辅助,所以想要攻克晋阳,必须剪除晋阳的两大助力!”
赵光义道:“说具体办法。”
林勇鹏道:“第一,派武林高手混入城内,或是联系县城司内应,找到兵工坊,无论是纵火、投毒,无所不用其极,杀其工匠,毁其设施,使其无力再战!第二,派人在辽夏骑兵营的马厩内下药,让其战马或死或伤,失去战斗力!”
赵光义皱眉道:“方法不错,但难就难在如何突破戒备森严的层层关卡混进去,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目的地,难度不小啊!”
林勇鹏道:“这就得仰仗魏千岁了!”
赵光义不动声色,“他行吗?他要是行,宋军何以如此惨败?”
林勇鹏道:“这次的变数其实就在刘灭周身上!如果不是刘灭周的出现,汉军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用不了一天,晋阳城就能拿下!谁能想到刘灭周居然提前逼刘继元退位自己当了皇帝,而且他居然有不少大杀器的制作图纸,这才是致命的意外!”
赵光义道:“在皇城司而言,天下就不应该有意外!这么大的事魏千岁却什么也不知道,一句意外就能撇清自己的责任?或许……”他眼中似有杀机一闪,“或许他是故意而为之!”
林勇鹏立刻道:“不可能!以我对他的了解,魏千岁对皇上忠心耿耿,绝不敢有异心!”
赵光义道:“勇鹏,朕知道你和九霄的感情也不错,你说句实话,关于玉奴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林勇鹏暗自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
这种致命的试探,只能印证一个千古不变的道理,那就是无论谁是皇帝,无论以前他是什么性格,只要这个人一旦坐上了龙椅,掌握了整个王朝的权力,他都会变得敏感、多疑,对任何人都不会绝对信任!
林勇鹏道:“皇上,那是您的私事,臣无权评价。”
赵光义笑道:“名震天下的疯将居然也有耍滑头的时候,你有没有权力不重要,重要的是,朕要知道你的真实看法。朕现在赐你发表意见的权力,并且金口玉言在此承诺,言者无罪。你可以讲了吧?”
话都到了这份上林勇鹏再推托就成了抗旨了!
他立刻沉声道:“臣以为,食色性也,皇上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玉奴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如果两个人发生了什么,其实都很正常。”
赵光义没说话,他知道林勇鹏没说完。
“但是这其中有个小小的瑕疵。”林勇鹏说完看了看赵光义。
赵光义笑道:“朕已经说过,言者无罪!”
“玉奴毕竟是别人的妻子,皇上爱好人妻这一方面倒与曹孟德如出一辙,如果今后再出现类似宛城之战的结果,那就不可取了!”
宛城之战中曹操强占张绣寡居婶母邹氏的行为,直接引发了以下几个严重后果:
后果一,核心人员阵亡!
阵亡一:继承人战死!
曹操长子曹昂为掩护曹操突围,将自己的战马让予父亲,徒步作战时被乱军杀死!
阵亡二:亲族将领损失
侄子曹安民因保护曹操撤退而战死!
阵亡三:猛将殒命
大将典韦为阻挡张绣军,死守营门身中数十创而亡!
后果二,家族与权力结构剧变
剧变一:继承危机
曹昂作为嫡长子本为法定继承人,其死导致曹丕、曹植开启夺嫡之争,埋下曹魏后期动荡隐患!
剧变二:婚姻破裂
正妻丁夫人因养子曹昂之死与曹操决裂,愤然返回娘家终身不复相见!
后果三、战略布局受阻
受阻一:荆州攻略推迟
曹操原计划以宛城为跳板南征刘表,因惨败被迫撤回许昌,延误统一进程!
受阻二:联军反扑
张绣与刘表重新结盟,长期威胁曹操南部边境!
总结:此战被后世视为曹操因私欲付出最惨痛代价的案例——
一次风流导致继承人丧命、亲信尽失、战略受挫,甚至间接改变三国权力的格局!
一句话:得不偿失!
赵光义半晌没说话,似乎也在琢磨宛城之战!
他不说话,林勇鹏也不说话。他在等赵光义表态。
终于赵光义开口说道:“朕已经知道错了!一时的冲动,竟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玉奴也失踪了,你说,朕与刘灭周之间,是不是不死不休之局了?”
什么?玉奴失踪了?好嘛,明明是你派人处理了,却说是失踪了!
林勇鹏心道:反正是死无对证的事,你爱咋说就咋说吧!
他正色道:“抛却私人恩怨,如今我大宋征伐伪汉,刘灭周公然率众反抗,他若不下跪投降,就只能斩杀!”
赵光义道:“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臣一直效力军中,与他并不熟悉!”林勇鹏这话倒也不是虚言!他确实只是认识刘灭周,两个人真没到称兄道弟的地步!
赵光义道:“既然如此,朕就放心了!你去和魏千岁商议一下,看如何实施掏家计划!”
林勇鹏道:“遵旨!”
星光璀璨。
夜色下的晋阳城繁华无比。这里是北汉王朝的都城,人口密集,商业发达。
晋阳建城比较早,春秋时期晋国卿大夫赵简子命家臣董安于在晋水北岸筑城,因“水北为阳”得名晋阳。
初为军事堡垒,城墙高四丈、周回四里。
这里曾发生了史上有名的三家分晋事件。赵襄子据守晋阳抵御智、韩、魏联军长达三年,最终联合韩魏灭了智氏,奠定了战国七雄格局。赵献侯迁都中牟前,晋阳作为赵国初都逾五十年!
秦汉至北朝时期一直是军政中心。
秦时设太原郡,晋阳为郡治;西汉兼为并州治所,形成州郡双治体系。汉文帝刘恒为代王时驻晋阳,为其称帝奠基。
东魏时期,高欢在晋阳建大丞相府,遥控朝政;北齐时期以晋阳为别都,实际地位超越国都邺城,四帝于此登基。扩建晋阳宫、大明城及“十二院”,成为鲜卑、汉融合与佛教传播枢纽,有名的佐证是天龙山石窟及蒙山大佛。
隋唐盛世时期步入辉煌,隋炀帝筑新城仓城,与旧城形成“品”字形布局。李渊父子从晋阳起兵建唐,长寿元年武则天升晋阳为“北都”,与长安、洛阳并称“盛唐三都”。城垣扩至四十二里,跨汾河连东西二城,人口超百万,为北方经济文化中心。
五代时期,后唐定西京,后晋改bJ;北汉以此为都。
魏千岁站在二龙山最高处,望着晋阳城,颇有感慨。
晋阳的人口竟然达到了百万!
如此富庶繁华之地竟然出现在北方!
怪不得契丹死保北汉!
此时的大辽皇宫内,萧太后被一封加急的飞鸽传书惊醒了!
这是晋阳城的密探最新军情快递,最高级别!
其实她早就知道大宋要进攻北汉了,她早已经默许耶律斜轸支援北汉了!即使凤九霄问起,她也有话说。毕竟耶律斜轸早就在晋阳城了,并不是大辽专门派去驰援的。
不管凤九霄信不信,她反正咬死就这么说。
她只答应有生之年不进攻大宋,可没说过大宋进攻契丹她不还手!
北汉以儿皇帝自居,奉契丹为父皇,契丹岂有见死不救之理?如果不救,女真、渤海、室韦、鞑靼、乌古诸部岂不寒了心?寒心事小,起了反心事大!所以犯我北汉者,即使天王老子来了也照打不误!
在她的预想当中,赵光义会和他哥哥一样,久攻不下,只能黯然收兵!
但萧太后看着上面的文字,脸色不禁一变!
“宣在京诸将立刻觐见!”
“是!”
“宣胜男公主觐见!”
“是!”
半个时辰后,所有武将陆陆续续来到大殿,个别武将满脸不自在!
大半夜的把大伙叫来,这娘们特么的是故意的吧?
萧胜男站在萧绰身旁,身着貂裘,腰悬弯刀,英气逼人!
萧太后道:“人都到齐了?哀家也不等了,这里有一封紧急军情快递,诸位将军请看!”她让太监递给众将传阅!
北汉告急?
看到文字内容的武将不禁都是一怔!
韩德让,契丹名耶律隆运,此时说道:“太后,臣等早知宋国进攻北汉,耶律斜轸不是已经在那里支援了吗?难道出了意外?”在他看来,宋军的洛阳虎再厉害,也不是大辽铁林军的对手,太后不知所急为何?
萧绰道:“不错!情报说,宋军如今携带的武器不仅有大名鼎鼎的三弓床弩,竟然还有火枪营、破甲军,攻势凶猛之极,城门都被攻破了!”
耶律隆运一惊,“什么?城门已被攻破?”
萧太后道:“字面意思,城门破了,城池还在!”
“城池还在?不会吧,城门都破了,怎么城池可能还守得住?”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城门确实是被宋军炸开了,但是宋军死伤惨重,最后只能撤退!”
“既然宋军撤退了,为何还要告急?”
“因为汉军目前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我的理解不同!既然宋军败退,说明他们的损失也不小,他们难道不是强弩之末?说不定汉军此时出击反而能收到奇效!”
“他们确实反攻了,但却失败了!宋军将火药玩得炉火纯青,让汉军损失不小,只能放弃追击!所以表面上看,双方已经是两败俱伤,无力再战!”
“既然双方都无力再战,那对汉军应该有利啊!宋军劳师袭远,士兵体力消耗巨大,粮草供应补给线太长,断供的风险相当大,汉军则以逸待劳,有地利优势,我觉得他们不可能有问题!”
萧太后道:“不管怎么样,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以防万一!”她回头看了萧胜男一眼,然后扫视一周,正色道:“从今夜起,胜男代为行使大辽皇帝权力,直至耶律隆绪十六岁!”
耶律隆运一怔,心道:耶律隆绪今年十二岁,也就是说四年后再还政给他,四年,不长也不短,倒是可以接受。
对他而言,耶律隆绪和萧胜男都是一样的,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耶律隆绪是萧绰和景宗耶律贤生的儿子,萧胜男是萧绰弟弟隗因的女儿,都是萧家血脉,一个是子,一个是侄,她的子侄不就是自己的子侄吗?
其他诸将耶律善补、耶律奚底、耶律弘古则轻皱眉头,他们知道这个事早晚要宣布,但没想到竟然今夜就宣布了!皇族看来至少被后族再压制四年!当然,四年后耶律隆绪重掌大权之时已经十六了,萧后不会再好意垂帘听政了吧?
萧继先、萧观音奴、萧胡辇等人则心中暗喜!萧继先是萧太后的堂侄,辽兴军节度使,负责辽东防务;萧观音奴是监军使;萧胡辇是萧太后的长姐,也是王太妃,是有名的女将。三人皆是萧氏一族,自然乐见其成!
其他诸将还在各怀心思,耶律隆运已经躬身道:“参见胜男女皇!吾皇万岁!”
什么?众将皆惊!耶律隆运大帅竟然率先承认萧胜男的女帝身份了?
耶律隆运的地位比较特殊,是太后的现任丈夫,他自然不需下跪行礼,但其余诸将就没这个特殊待遇了,全都跪了下去!
瞬间黑压压跪下一大片武将,萧胜男饶是平时天不怕地不怕此时也有些微微慌神!
这跪下的是什么人?那可是大辽国骁勇善战、勇猛无敌的勇士,是身经百战、出生入死的老卒!各个杀气腾腾,威风凛凛!他们向来只服强者!
看着姑母那霸气侧露的侧脸,萧胜男知道这些不可一世的男人真正跪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姑母!
但这又如何?
萧胜男道:“诸位将军请起,从现在开始,朕即为大辽皇帝,还望诸位鼎力相助,从此君臣一心,共襄国事!”
她背负双手,傲然而立,丝毫没有因为骤然“被称帝”而有丝毫惊慌,反而淡定无比,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角色,仿佛她一直就是大辽的女帝!至少看上去她很沉稳,很冷静,也很霸气,活脱脱一个年轻版的萧太后!
耶律隆运心道:不愧是亲姑与亲侄女,这傲娇的小眼神真是一脉相承!
诸将齐声道:“是!”
既然自己反对不了,那就顺其自然!都尊其女帝身份!反正不就是四年吗?忍得住!
萧绰看着萧胜男只是微笑!
当年的假小子如今终于长大了!
萧家至少还有四年的布局期!
四年后,耶律隆绪登基,自然会照顾母族,再加上胜男在位四年的时间里,萧家完全可以稳固权力、巩固并扩充家族势力,双管齐下,萧家可以再高枕无忧数十年!
萧胜男道:“诸位将军说说看法吧,如何营救北汉?”
? ?感谢渝东的大力支持和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