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玉的境况愈发糟糕。
每日晨起梳妆,看着梳子上缠绕的大把枯黄头发,她心头都一阵阵发冷。
铜镜里的那张脸,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水润光泽,皮肤粗糙暗沉。
更可怕的是,她打的皮肤上海遍布着深浅不一的褐色斑点,如同腐朽的树叶,从脸颊蔓延到脖颈,甚至手臂也开始出现。
她偷偷请了外面的大夫。
老大夫诊脉后,捋着胡须,眉头紧锁,最终沉重地告诉她:“夫人此乃水银、明矾等金石之毒深入脏腑之象……毒性已深,侵入骨髓,老夫……无能为力,只能开些温和的方子暂且缓解,但……唉,夫人还需早做准备。”
水银?明矾?中毒?
“中毒?怎么会中毒?!”柳如玉如遭雷击,声音尖利,“我从未服用过那些东西!”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后宅阴私,是那些避子汤!可她身为正妻,从未需要饮用那些东西!
那毒是从哪里来的?
她脑中灵光一闪,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尖声问身边的嬷嬷:“之前府里那两个通房……就是每月都要喝好几碗避子汤的那个,她们现在如何了?”
嬷嬷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讷讷道:“回、回少夫人,那两位……约莫一个多月前,就……就相继病逝了,症状也是身上长斑,掉头发……夫人说晦气,让人用席子卷了丢去乱葬岗了……”
柳如玉浑身冰凉,瘫软在地。
是了!避子汤!可中毒的不是她,是那两个通房!那毒怎么会转移到她身上?!
看着自己日益衰败的容颜,想起傅砚直那边虽然波折不断却依旧妖娆惑人的模样,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
气运!
难道系统不仅把本该属于她的奖励给了傅砚直,连她的气运也一并转移到了傅砚直身上?
或者说,系统所谓的奖励和惩罚,本质就是一种能量的转移!傅砚直得到的那些“好处”,什么美貌、纤腰、好孕体质……很可能就是建立在汲取她的生命力和健康的基础之上!
所以她现在才会变得这么倒霉
这个认知让她不寒而栗。
她必须回去!立刻!马上!只有在医疗发达的现代社会,她这种重金属中毒才可能有救!留在这里,她只有死路一条!
可玉佩依旧毫无头绪。
傅砚直被皇帝关在深宫里生孩子,她连面都见不到,更别提通过他寻找玉佩了。
绝望日夜缠绕着柳如玉,勒得她几乎窒息。
就在柳如玉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的时候,巨变发生了。
一支装备精良、战斗力强悍的叛军,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了京城防线!
皇帝仓皇失措,连夜带着心腹、部分朝臣以及被他视为祥瑞的傅砚直,弃城向南逃窜。
傅家作为傅砚直的“母家”,自然也在这南逃的队伍之中,只是地位尴尬,备受冷眼。
柳如玉被迫跟着傅家人,挤在颠簸的马车里,开始了前途未卜的逃亡之路。
南逃的旅途艰辛而屈辱。
昔日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如今风餐露宿,担惊受怕。
沿途不时有小股的叛军或乱民骚扰,虽然无法对装备精良的禁军造成致命威胁,却极大地迟滞了队伍的行进速度。
两个多月过去了,他们依旧在荒郊野岭跋涉,距离南边的行宫遥遥无期。
柳如玉的身体在颠簸和毒性的双重折磨下,愈发虚弱,那些褐斑几乎爬满了她裸露的皮肤,配上她稀疏的头发,形同鬼魅。
这日,队伍行至一处地势险要的山谷,突然遭遇了一支埋伏的刺客队伍。
这支刺客与之前遇到的流寇叛军截然不同,他们行动迅捷,配合默契。
更让人心惊的是,他们口中高呼着“推翻专制!”“自由平等!”“民主万岁!”等口号,手中持有的武器,竟然是这个时代极为罕见的、造型粗糙但威力不小的火枪!
枪声、土制炸弹的爆炸声、喊杀声混杂在一起,场面瞬间大乱。
护卫的禁军虽然训练有素,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超越认知的攻击方式和那些闻所未闻的口号打得有些发懵,一时竟落了下风。
柳如玉坐在摇晃的马车里,听到那“平等自由”的口号,整个人都僵住了!这……这不是……?
这……这画风不对啊!
这根本不是这个封建王朝该有的东西!
难道……除了她,还有别的穿越者?而且还是个搞革命的穿越者?!
她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帘子被人猛地扯开,一个脸上抹着黑灰、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年轻刺客,在看到车内衣着尚算华丽的柳如玉时,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火铳抵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别动!再动打死她!”刺客厉声喝道,试图以她为人质。
冰冷的金属触感和死亡的威胁让柳如玉瞬间崩溃,求生的本能让她脱口而出,用带着现代口音的普通话尖叫道:“别杀我!我也是穿越的!我们是老乡啊!自己人!”
那刺客闻言愣了一下,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柳如玉预想中的惊喜或认同,反而带着几分……怜悯和嘲讽?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眼看同伴在禁军的反击下接连倒下,任务已然失败,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猛地将柳如玉推开,然后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囊,将里面的火油泼了自己一身,掏出火折子点燃!
“自由万岁!”他高呼一声,化作一个熊熊燃烧的火人,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朝着皇帝车驾的方向猛冲过去!
“护驾!快护驾!”侍卫们惊恐地叫喊着,乱箭射向火人。
最终那火人在距离车驾数丈远的地方轰然倒地,烧成了一团焦炭。
皇帝虽未受伤,但被这惨烈而骇人的一幕吓得面无人色,瘫在车驾里半晌说不出话。
周围的王公贵族们也个个脸色发白,心有余悸。
他们无法理解,这世上怎会有人如此不惧死亡,用如此惨烈的方式行刺?
只有柳如玉,瘫坐在泥地里,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垢肆意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