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林地其实早就被污染了，因为某个化工厂从大概五年前就开始违规排污。”
席勒在一堆的文件里面翻了翻，把一份挑了出来放在旁边，然后说。
“这片地是那个化工厂的吗”
“不是，不过你抓住了关键。”席勒翻了翻手里的文件说：“在哥谭这样的城市里，自然林地的价值不必多说，这片土地的拥有者是一个地产商，他原本是打算利用这片林地兴建公园，然后开发高端社区。”
“但是林地被污染了。”
“是的，实际上那里在三年前就已经没有多少树了，土壤污染导致大部分植物都无法成活，他建公园的美梦自然也就破灭了，这是一次完全失败的投资。”
‘既然三年前就已经不行了，为什么到这个时候才卖”
“当然是因为那个时候没有人会买，哪怕价格已经非常低了，也没有人愿意接手，因为同价位可以买到地角更好的地皮，那位地产商也不愿意卖，因为他亏的实在太多了，要是连地皮都没了，可就彻底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那现在怎么又愿意卖了”
“当然是因为他们找到了共同的敌人。”席勒放下文件，看着布鲁斯说：“违规排放的工厂不希望让人知道自己违规排放，可林地里枯死的树木和严重超标的污染物就是证据，如果地皮落到了有心人手里，就相当于工厂的老板被人抓了把柄。”
“地产商不想亏钱，可他出于种种原因，不敢去找工厂老板的麻烦，只能拿着一张废掉的地皮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人不想让我们的新市长和蝙蝠侠好过，揪着x15区化工厂泄漏事故不放，想让他们拿出更多资金来处理这件事，三方一拍即合。”
“针对市长的人花钱买下这块地皮，把交易批准的条款送到市长眼皮子底下，利用市长的善心让市长找人去检测这块地的污染情况，只要市长去了，他就不可能不管。”
“一旦他打算着手治理，他们就可以把这块地的污染怪到x15区的泄漏事故上，因为如果不是你污染的，你为什么要治理呢”
“这立刻就会成为攻讦市长的最好的理由，哪怕是底层民众，也未必会相信苍白骑士，因为这两块地离的确实很近，又好像都同一时间被污染了。”
“这样的话，针对市长的人找到了把柄，地产商卖出了个还不错的价钱，工厂把违规排污的事给遮掩过去了，他们三赢。”
“而你，虽然成功通过x15区的事故，把周边地皮的价格给砸下去了，想用低价收购这些地皮再反手澄清污染的事，让价格涨上去来赚第一桶金，但如果自然林地的情况被曝光出去，你就很难澄清这地方没有污染了。”
“关键是苍白骑士不会允许你澄清，因为林地的污染是确实存在的，而两者离得很近，一旦误导不明真相的群众买了这里的房子，可能会对他们的生命健康造成危害。”
布鲁斯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他问：“你觉得他们已经看穿我的计划了吗”
“那倒未必，更有可能是歪打正着，他们并不相信x15区完全没有任何污染，因为以他们的手段做不到，而蝙蝠侠则没必要去做，他们不会想到还有你这个缺钱的外来客。”
“这可真有点棘手了。”布鲁斯坐下来，但他并没有什么慌乱的情绪，他说：“其实我也做了一些准备，但我没想到这附近有这么重要的一片自然林地，一旦林地污染的情况被曝光出去，一定会引起民众恐慌，到时候就很难再澄清x15区的事了。”
“正是如此，但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政府内部问题。”席勒又拿起了那份交易审批，然后说：“如果这份文件不会被送到市长桌子上，市长就不会去关注这件事，他不去治理，对方想把屎盆子扣过来也有些难度。”
“我告诉过你了，苍白骑士就是这样。”布鲁斯揉着太阳穴说：“如果他看见这件事了，哪怕明知道是个陷阱，他也不可能不管。”
“善良不是什么缺点。”席勒坐回了办公桌的座位上，然后说：“如果不是被人坑害和利用，导致自己举步维艰，也不需要我来这里替你们收拾烂摊子，这也算是给我创造就业机会了。”
“更何况，苍白骑士不是那种软弱妥协的人，虽然他可能会在这件事上吃个亏，但他会想方设法找回来，而我来这里要做的，就是让他这个亏也不要吃。”
“我明白了。”布鲁斯忽然说：“所以你要抛下整个市政府，因为这里对于苍白骑士来说相当于一个巨大的陷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坑害他。”
“正是如此，所有送到他桌子上的文件都可能是经过层层筛选精心设置的陷阱，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利用他的善良作案，如果让他一直待在这样的环境里，那只会把你们所剩不多的资源全消磨掉。”
“这就是为什么善良总是难以打败邪恶，一旦你立下一个宏伟的誓愿，决定对所有人负责，就一定会有人利用这一点。”
“听起来像无解的死局。”布鲁斯的眉毛就没有松开过，他说：“如果你要对所有人负责，并且你的权力就来源于此，那就绝对不能对其中任何一个坐视不理，否则权力的坍塌不过片刻而已。”
布鲁斯意识到了苍白骑士的为难之处在哪里。
不是他一定要当一个完美的好人，而是他的权力就来自于他站在了底层民众那一边，宣布对他们负责。
这就意味着一旦关系到底层民生，他就必须得站出来，否则人们是如何给他权力的，就能够如何收回他的权力。
苍白骑士和上流阶层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如果再失掉了底层的支持，那就是彻底失败了。
所以只要他看到某个对底层不利的消息，他就必须得去处理，哪怕前面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也必须得去，哪怕他只有能力摆出一个态度来，他也还是得去。
席勒却摇了摇头说。
“没有关系，这也不是什么史无前例的状况，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另起炉灶’，不让人有用这种方法来坑害他的机会。”
“可他不知道就不会发生了吗”布鲁斯问：“他们也可以直接把林地污染的消息曝光出来，到时候苍白骑士还是不得不去，他一样会被卷进去。”
“那他们为什么现在没有直接曝光呢”
布鲁斯思考了起来，他推测着说：“或许是担心牵连到工厂主和地产商或许他们也是要曝光的，只是时机还没到。”
席勒摇了摇头说：“都不是，因为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他们要的是苍白骑士妥协，而不是要他死。”
“对于他们来说，谁当市长都无所谓，只要他们能拿到钱就行，他们这么做是为了让苍白骑士答应成立专项资金，用更多的税款去解决x15区的问题，这样他们就能多捞点钱，而不是和苍白骑士鱼死网破。”
席勒拿起了手里的文件说：“这是他们的提醒，如果苍白骑士能看明白，他就会知道要怎么做，这件事自然就可以被消弭于无形。”
“苍白骑士的名声不会受到损害，他们也拿到了他们想要的钱，在他们看来，这样就没有人受伤害，为什么不呢”
“为什么不！”布鲁斯提高了声调说：“宝贵的自然林地被污染了，没有人为此负责，这些年来有多少这样的林地被污染哥谭不就是一步一步变成今天这个糟糕的样子吗”
“这在他们看来根本不是问题，他们的别墅里有最好的新风系统、空气净化器，甚至是模拟自然环境的绿屋，至于底层人会不会受到空气污染的影响，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布鲁斯用力地锤了一下桌子。
“保持你的愤怒，但更要保持头脑清醒。”席勒说：“他们就是这个样子，不会因为你生气而改变，所以光生气是没有用的。”
“我们已经知道，苍白骑士不会妥协，他们一定会采取一些所谓的‘最终手段’，来让他得到教训，多数人没有办法抵抗，他们就是这样驯化了一个又一个政客的。”
“在驯化的过程中，一定会有底层人受害，这是他们逼迫他的一环。”
“我让政府停摆，把苍白骑士摘出来送到另一个环境当中去，更多的是考虑到他的心理健康，因为一旦有底层民众因为他的不妥协而受害，他就会动摇并怀疑自己选择是否正确。”
“在我看来，他不是那种能牺牲少数人成全自己的人，既然如此，就不要让他做这样的选择。”
“但你不会让他们成功的。”布鲁斯充满希望地看着席勒说：“你会让他们的最终手段无效，对吗”
席勒笑了笑说：“你对我还挺有信心。”
“那当然。”布鲁斯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说：“他们的那些手段在你看来不值一提。”
“算是吧。”席勒点了点头说：“因为他们的思想太过浅薄，只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他们的敌人，一种是他们的狗，他们面对任何人都是‘做我的狗或者滚’，这样的思想甚至不用去战胜，轻轻一戳就四分五裂。”
“是吗那你有什么更高明的见解吗”
“这个世界上当然是有两种人，一种是我的敌人，一种是我的朋友，我要做的是让我的朋友越来越多，我的敌人越来越少。”
布鲁斯点了点头说：“说起来倒是容易，可我们的盟友实在是不多。”
“那你就还是在用他们的思想思考问题，把所有人划分成敌人和朋友。”
“那不是你说的吗”
“我说的是确实分为敌人和朋友，但如果按照我的标准来划分，九成的人都是朋友。”
布鲁斯做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苍白骑士的声音在那边响起，却有些疲惫，但也透露着一种轻松。
“蝙蝠侠同意了，明天他会派车子来接我，今晚我要把重要的东西收拾一下。”
而席勒的电话也响了，他对那边说：“是的，我是罗德里格斯，好的，戈登局长，我们明天早上见。”
只学马不学毛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