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象山前山，伤怀池。
“你们闹够了么。。。”
玄耳站了起来，走到了池边，靠着一株说不上名字约有碗口粗的绿植边上坐了下去。
它的身上因为没有脱掉衣服，湿漉漉的几块布贴紧着身体，看着都不舒服。
自象山的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到太阳，整片整片的阴云涌动，似乎预示着一场绵雨的到来。
“韦大王，玄耳上池了。”
“咱们也上去么？”
刚刚从池底游上来的玄鼻拉着韦宝，离玄嘴和玄舌远了一些。
玄嘴抱了抱玄舌，继续让它趴在池边，用手给它按摩着。
“泡够一个时辰再说，现在又不急着赶路。”
韦宝说道。
“玄耳以前泡池子，恨不得晚上都睡在这。”
“今天倒好，它上去比咱们都快。”
“韦大王，你去问问。。。”
玄鼻说道。
“问什么啊，它不想泡，咱们还能拉它下来么。”
“别管它，咱们泡咱们的。”
“等它想下池子，自然会下来。”
韦宝说道。
“嗯。。。”
“我去看了池底，你说的对，池底是有几个字。”
“应该是在我们来这里之前，就有的。”
玄鼻说道。
“是什么意思，你能猜到么？”
韦宝说道。
“猜不出来。。。”
“可能是自象山里的仙人留下的吧。”
玄鼻说道。
“可能？”
“我觉得不是。”
“仙人为什么不在金牌上留字，去池底留字是什么意思？”
“没必要这么多此一举吧。”
韦宝说道。
“可能不是一个仙人吧。”
“也许是另一个仙人呢。”
玄鼻说道。
“还不如不问你，你可真会扯。”
“说得一点也不合理。”
韦宝说道。
“我脑子笨，要不你问问玄眼吧，它读书多。”
玄鼻说道。
“它睡得这么香，算了，不值得打扰它。”
“咱们就当是个乐子，猜猜那些字迷解解乏闷。”
韦宝说道。
“好，韦大王你说说看。”
玄鼻说道。
“放恣昼夜深，任性四季辰。”
“这两句，明显是在自象山玩疯了，写得不分昼夜，四季时辰的自在吧。”
韦宝说道。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我还以为是仙人天天泡池子，泡出瘾来了。”
玄鼻说道。
“哈哈，也许真像你说的，反正我们都是猜，真相只有一个。”
韦宝说道。
“那后面两句呢？”
玄鼻问道。
“惟登自象山，归时不思君。”
“应该自象山里有这个仙人的朋友，只有进了自象山，他才不会时刻思念他。”
“这句应该是表达深厚的友情吧。”
韦宝说道。
“我觉得是仙人要回自象山，找酒喝。”
“喝个天昏地暗之后，再来这里继续泡池子。”
玄鼻笑道。
“哈哈，那样的话，倒是自在得很啦。”
“以后，我就这么干，把自象山里的酒喝个精光。”
“可惜自象山里没有这种温池，还得往这边跑。”
“就是有些麻烦啊。”
韦宝笑道。
“天蚕爷爷是来不了，不然，它能天天来这里。”
玄鼻说道。
“怎么，天蚕爷爷一次也没来过。”
韦宝说道。
“它不能出山口。”
“这里是前山的山腰，已经出了自象山的范围了。”
玄鼻说道。
“那也没办法。”
“不过，在池底留字的仙人，应该和自象冢里的不思君的酒有关系。”
“八成连名字都是他起的。”
韦宝说道。
“可是那么多酒，是怎么搬到山里的呢。”
“你想想啊，一个仙人，在天上飞着，搬这么多酒坛子，有多可笑。”
玄鼻笑道。
“也许，人家并不是搬呢。”
“你的乾坤袋。。。”
“老实说，你的这个袋子是从哪找到的。”
韦宝说道。
“呵呵，既然韦大王问了，我就说吧。”
“也不算是找，它就是放在自象冢里的酒觞下面，我收了起来。”
“起初我也不知道它是个宝物，时间久了，发现了它的用处。”
“韦大王，你借用可以，还我就好。”
“我就这么一个宝贝。。。”
玄鼻说道。
“说真话，我真是想要，可我不干夺人之美的事。”
“你放心吧。。。”
韦宝说道。
“嘿嘿，那就好。”
玄鼻笑道，眼神就没离开过它的袋子。
“我猜，你的这个袋子，也许以前是仙人的东西。”
“大概是仙人喝多了酒，忘在了自象冢。”
韦宝说道。
“要是仙人的东西，他回来取走，应该是很容易的事啊。”
“为什么不取呢。”
玄鼻说道。
“为什么不取回，也许另有原因吧。”
“我就猜不出来了。”
韦宝说道。
“那。。。天蚕爷爷也许知道些事情呢。”
玄鼻说道。
“知道就知道吧，咱们又不能再回去。”
“咕咕。。。噜噜。。。”
韦宝把头埋进了水里，咕噜咕噜地吐着水泡。
“韦大王，你说，那个仙人会不会是死了。”
“他自己的宝贝都不来自象山取，也不心疼么？”
“何况还有这么多的酒没喝完。”
玄鼻说道。
“仙人么，活得长，法力又高强，几百年对仙人来说，就是几天的概念。”
“人家也许找个山洞一钻，修练修练什么仙术，几百年不出来也说得过去吧。”
韦宝笑道。
“嗯，也是。”
“那我就不担心了。”
玄鼻笑道。
“你担心什么？”
韦宝说道。
“我。。。我担心那仙人回来取这袋子，他要真是死了，才好呢。”
“这无主之物，我就不用怕人家再找回去。”
“呵呵。。。”
玄鼻笑道。
“你叫这袋子，它答应你么？”
韦宝说道。
“不答应，它又不是活物，怎么能说话。”
玄鼻说道。
“就是嘛，你放心吧。”
“除非你回自象山，那仙人回来在山里等着你，不然他就是翻了天，也找不到这袋子。”
韦宝说道。
“嗯。。。可我早晚要回自象山的。”
“你这么一说，我有些不敢回去了。”
玄鼻说道。
“该回就回，洒脱些，人家的东西问你要回，你给就是。”
“咱得讲理，不能捡了人家的东西，就不还了。”
“再说，你也打不过人家。”
“为了这么个袋子，吓得连自象山都不敢回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韦宝说道。
“我是阴身的鬼，不算是活着。”
玄鼻说道。
“我给你好好说话，你怼我？”
韦宝说道。
“没有，我也是实话。”
玄鼻说道。
“你自己琢磨去吧，我也懒得多说了。”
“泡个温水还操心，我也是够了。”
韦宝说完，把头钻进了水里，睁着眼睛看水里的景色。
这池水的温度一直是温热适宜的，水色随着天上的光线，慢慢有些发绿，水底下的那几个字，这会又被水藻之类的绿色挡住。
几十只活在温水里的小鱼习惯了韦宝和这几个小鬼，胆子大了起来，不时从池水里窜到水面，试探着韦宝和小鬼们的反应。
韦宝在水下看着这些游来游去的小鱼，伸出手让它们啃咬着手，只觉得手臂上痒痒的还蛮舒服。
“呼。。。”
“玄鼻，这种鱼活在温水里有多久了？”
韦宝说道。
“这鱼长不大，寿命还长，我们刚来自象山时，它们就在。”
“因为这里连鬼都不来，它们的胆子就小得很。”
玄鼻说道。
“我仔细看了看，它们好像没有眼睛。”
韦宝说道。
“嗯，它们只靠水活着，不用捕食。”
“天生的没有眼睛。”
“这种鱼很机警，你捉不住它们的。”
玄鼻说道。
“刚才还一直咬我的手呢。”
“哎哎。。。它们怎么什么都咬。。。”
“去去。。。一边去。。。”
韦宝把手伸到水下，不停地挥动着。
“别赶它们，没用的。。。”
“嘿嘿。。。”
玄鼻笑道。
“现在它们是不怕我了。”
“你看，都快游到我嘴边了也不躲。”
韦宝说话时，几条小鱼飘到了他的眼皮底下，轻轻地翻着身体。
“大概是看咱们几个泡得久了，也没什么危险，它们就不防备了。”
“韦大王，给这些鱼咬得舒服么。”
玄鼻笑道。
“有点。。。不太好吧。。。”
“不过挺痒的。”
韦宝笑道。
“别赶它们了，就这么泡着吧。”
玄鼻笑道。
“嗯。。。”
韦宝哼着声。
“韦大王，你刚才答应给我唱的，唱唱吧。”
玄鼻说道。
“等下，我叫下玄耳也过来。”
韦宝转过了头，看了看玄耳。
“玄耳，你不下来再泡泡么？”
韦宝说道。
“不下了，刚才有鱼咬我。”
“我受不了。”
玄耳说道。
“没事，可舒服了。”
“你再试试。。。”
韦宝笑道。
“玄耳，别装了，你以前在这里泡着都不愿上去。”
“今天怎么还矫情了。”
玄鼻笑道。
“下来吧，时间还早，这里的鱼，就是喜欢咬人的。”
“别说，我还挺喜欢。”
韦宝笑道。
“嗯。。。”
“好吧，我下来。”
玄耳站起来，又下到了池子里泡着。
在它坐下不久之后，眉头不时紧上一紧，似乎有些不太习惯被鱼这样叮咬。
“快快，我等着韦大王的表演呢。”
“唱起来。。。”
玄鼻笑道。
“嗯。。。”
“什么唱起来。”
玄眼醒了，说道。
“就是那个。。。那什么来着？”
玄鼻说道。
“是《哀郢》。”
“去终古之所居兮，今逍遥而来东。”
韦宝说完，还附带着唱了两声。
“对对，就是这个调调。。。”
玄鼻说道。
“还叫玄嘴和玄舌过来么？”
玄眼说道。
“它俩。。。呃。。。还是别叫了吧。”
韦宝说道。
“那边水汽太重，我看不清它们。”
玄鼻说道。
“两个鬼在那边搓背呢。”
“刚才我看玄嘴都累趴下了，要去帮忙，他们还跟我急。”
韦宝说道。
“韦大王，别管它们。”
“这两个家伙，在我们玄门特别六里面，没有一点存在感。”
“你唱你的，我们三个听就好。”
玄鼻笑道。
“行。。。”
“嗯。。。嗯嗯。。。”
“别打断我啊，这段词很难背唱的，不然我就唱不下去了。”
韦宝清了清嗓子，说道。
“嗯，放心，我连屁都不放。”
玄鼻说道。
“皇天之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愆。”
“民离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东迁。”
“。。。”
“心婵媛而伤怀兮，眇不知其所跖。”
“顺风波以从流兮，焉洋洋而为客。”
“。。。”
“去终古之所居兮，今逍遥而来东。”
“羌灵魂之欲归兮，何须臾而忘反。”
“。。。”
“惨郁郁而不通兮，蹇侘傺而含戚。”
“外承欢之汋约兮，谌荏弱而难持。”
“。。。”
“憎愠惀之修美兮，好夫人之慷慨。”
“众踥蹀而日进兮，美超远而逾迈。”
“。。。”
韦宝高声唱喝着这首长词，声音没有一点凝滞。
直到唱尽，玄眼和玄耳还在回味着词中的意思。
只有玄鼻懵得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真好听。。。”
“韦大王，你没少唱这个吧。”
玄鼻说道。
“嗯，是姬流吹着笛子教我的。”
“只要是她教的，我都喜欢。。。”
韦宝笑道。
“哗。。。哗哗。。。”
“啪。。。啪。。。”
“啊。。。”
玄嘴和玄舌也游了过来，双手拍打着，嘴里啊啊了几声。
“它们什么意思？”
韦宝没听明白。
“它们说，听到你唱的了，夸你呢。”
玄鼻说道。
“玄嘴玄舌，你们要是不累，也帮我搓搓背呗。”
韦宝笑道。
“啊。。。巴巴。。。”
一阵喧嚣的水花扑面而来，打得韦宝和玄眼玄鼻一个措手不及。
“真是的。。。”
“泡个温池，把脾气也泡大了。”
韦宝说道。
“这还能忍。。。”
玄眼说道。
“打回去啊。。。”
玄鼻从水里潜到玄嘴的身后，抱住了玄嘴。
“韦大王，快来，把它按到水里去，让它多喝几口，哈哈。。。”
玄鼻笑道。
“好嘞。。。”
韦宝游了过去。
“你们。。。真闹。。。”
玄耳闭上眼睛，笑道。
“韦宝，玄舌抓住了我，我不会游泳，快来救我啊。。。”
“咕咕。。。啊。。。咕咕。。。”
玄眼被玄舌按到水里已经喝了几口水。
“呱。。。”
在伤怀池边的一只蛙，一跳一跳地跳进了外面的雨地里，不时呱呱地鸣叫几声，引得外面的蛙也跟着叫了起来。
“呱。。。”
“呱。。。呱。。。”
慢慢地几只到十几只的蛙鸣叫个不停，传到了几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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