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江南原本以为，魏阳说要全免拍卖手续费，绝对是狮子大开口，可是当魏阳把这两个理由一摆，他却发现，这完全是有备而来。
魏阳这两大优势一摆，他之前的要求还过分吗？
说实在的，在祝江南个人看来，其实并不过分。
从表面上看，不管魏阳有任何优势，只要是全免拍卖手续费，就相当于拍卖行得给他白打工不说，还得倒贴。
可账其实不是这么算的。
对拍卖行来说，最为看重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两方面。
一是上拍的藏品足够多，足够好，成交额越大越好。
二是知晓拍卖的人越多越好，愿意为藏品买单的人越多越好。
说白了，就是藏品和目标客户。
只有这两方面都好了，拍卖行的影响力才会越来越大，从而进入一种良性循环，让拍卖的规模越来越大，拍卖行所能赚取的利润越来越丰厚。
因此，假如有人能给拍卖行提供有足够吸引力的藏品，或者有人能帮拍卖行进行大肆宣传，让更多人知晓拍卖的存在，及更多人参与到拍卖中来的话，拍卖行是愿意为此付出高额代价的。
说白了，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在魏阳这单生意上亏了，但拍卖行可以从其它拍品及其它方面加倍收回来。
就是这么个道理。
那么他还觉得魏阳之前的要求过分吗？
一点都不过分。
因为觉得不过分，他都不好意思再问魏阳还有没有别的理由，因为他担心，再继续问的话，会显得他过于贪婪，从而给魏阳留下不好的印象。
那他能答应魏阳的要求吗？
说实在的，也不敢轻率答应。
不敢轻率答应的原因，就在于他只是保利的高级职业经理人，而不是保利的老板，在他上面还有人管着。
因此，假如是一件两件藏品免个交易手续费，或者是打个折，还在他权限范围之内，可若是长期合作并全免拍卖手续费的话，那他就必须得请示汇报了。
而且，他估计全免的希望可能较为渺茫。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这样，有格局，看得开的。
那咋办？
“魏总，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说实在的，假如是我个人的话，我很想答应你的要求跟你长期合作，只不过这么重要的事，已经超出了我的权限范围之内，我必须得跟公司请示汇报才行。”
他选择了实话实说。
“行啊，反正我不急。”
魏阳却莫测高深地回了这么一句。
这可是让祝江南内心又忐忑了起来。
他心说：你当然不急，因为你是待价而沽的那一个。
他当然很清楚，既不缺顶级藏品，又拥有大量优质潜在客户资源的魏阳，绝对是谈判桌上占尽了优势的那一个。
毫不客气地说，现在他之所以还能客客气气地来跟保利摆优势谈条件，是因为他崛起太快，他的存在还不被其它几大拍卖行知晓的缘故。
一旦他的存在被其它几大拍卖行知晓了，那他就会成为几大拍卖行竞相哄抢的香饽饽，到了那个时候，保利再想来跟他谈长期合作，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咋办？
想了想，他说道：“这样吧，咱们先敲定这次上拍的藏品，长期合作的事，等我跟公司汇报请示过后再谈如何？”
无奈之下，他只能从这次上拍的藏品入手了。
他希望能利用这一次的合作，先给魏阳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让保利在跟其它拍卖行的竞争中占据先机再说。
于是，不等魏阳出声，他立即又稍显忐忑地说道：“你这次上拍的这批藏品，我尽我最大的权限，在交易手续费上给你打个五折，你觉得咋样？”
为了避免让魏阳失望，他主动提出了给魏阳这次上拍的藏品打折。
只不过在说完之后，他的内心也确实是忐忑的，因为魏阳想要的是全免交易手续费，可他的权限也确实是有限，能给魏阳打个五折，已经是冒了回去之后被公司高层质问的风险了。
“也行吧，我没意见。”
出乎他意料的是，魏阳却答应得极其爽快，并没有想跟他继续拉扯的意思。
可魏阳表现得越爽快，他心里反而越忐忑了，因为这在他看来，魏阳这是一种典型的无所谓态度。
按照谈判桌上的说法，越是愿意跟你拉扯，想跟你讨价还价的，才是最想跟你合作的那一个，相反，越是表现得无所谓的，就越是说明他还有别的选择，给自己留了后路。
看来，这情况不妙啊！
祝江南确实是越发忐忑了起来。
可是没办法，在超出了他权限范围内的情况下，现在的他，也确实是没法给魏阳一个满意的承诺，于是只能先搞定这次的藏品上拍一事再说。
这交易手续费一商定，接下来倒是简单了。
作为一家国际有名的大型拍卖行，保利对于藏家的藏品上拍是有一套标准流程的，接下来他只需跟魏阳签署标准的拍卖协议，出具交接书，即可将藏品带走，去做上拍前的准备了。
接下来的事也确实是进展得很顺利，不管是签署协议，还是交结藏品，魏阳都并没有过多地为难他。
很快，他就带着藏品告辞而去。
祝江南人虽走了，但事情却还没完。
在刚才这场延续时间并不算太长的商务谈判里，最憋屈的，其实并不是一直被动的祝江南，而是老李。
老李之所以连欧阳女士跟李春生都没陪，而是选择留下来，本意是想利用自己的经验，来在这场价值过亿的商务洽谈中，来帮魏阳一把。
但他很快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插不上嘴。
插不上嘴的原因，除了他跟魏阳之间的关系还没挑明，他不能以老丈人的身份来抢话之外，就是他发现，在整个过程里，一直是魏阳在牢牢地把控着话事权。
先是狮子大开口，要求全免拍卖手续费。
接着又是陈述自己的理由。
结果是弄得祝江南一而再地妥协，最终将本批次送拍的拍卖交易手续费都免了一半。
对于这一结果，他如何评价？
当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作为各大拍卖场的常客，在过去的这几十年里，尤其是最近几年，他可是没少为各大拍卖行贡献拍品，也没少介绍坪洲的同行把好东西往拍卖会送，可交易手续费打折这事，他还是头一回遇上。
是他们的拍品不够好吗？
当然不是。
尽管他们所提供的拍品，大部分确实比不上魏阳提供的这些，但与此相当的，多少还是有的，但再好的拍品，也还是很难争取到拍卖手续费打折的待遇。
为啥？
因为他们没法像魏阳这样，在拍卖行面前把优势占尽，成为理所当然的甲方。
而头一回跟拍卖行合作的魏阳，却轻松地做到了这一点。
我是不是真老了？
这自然是让他感慨万千。
只不过在感慨过后，他也还有着大把话想问魏阳。
于是，在祝江南走后，他便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你……真打算跟保利长期独家合作？”
他问起了最为关心的问题。
魏阳却回道：“不，我压根就没想过，刚才，我就是逗他玩的。”
老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