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大内宫城经过多次清洗,宫内的宫人少了很多,抓捕范围又暂时控制在了宫内。因此,内卫和暗卫动作虽大,但造成的动静很小。然而,宫墙之内的行动还是被有心人注意到了。
黎明前,京城中某处破落小院。
一名穿着破烂的乞丐半死不活的躺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呼呼大睡。忽而,一名黑影自黑暗中闪现,来到破落乞丐旁踢了两脚。
“货无定价,水无常形。”
本来还在酣睡的乞丐听到这句话,眼睛猛然睁开看向黑影,来人除了眼睛,其余全部遮掩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乞丐随即悠悠开口。
“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
确认过眼神,是对的人。紧接着,一阵腹语自黑影身上传来。显然黑衣人相当谨慎,不但不露面,连声音也没漏。
“你不应该醒来。说吧,此刻主动联系主上,所为何事?”
乞丐默默地点了点头,规矩他懂,棋子一旦唤醒,便有暴露的可能,主上行事,从不留首尾,他...活不长了。
“今夜,宫墙之内有变,防卫异常严密。子夜时分,街道曾戒严,有大批宫人被秘密押往昭狱。如此动静,应该是那帮人动手了,未免牵连主上,属下主动唤醒自己,还请速速通知主上,早做应对。”
黑影闻言,兜帽动了动,旋即拿出一枚黑色药丸扔给了乞丐。
“知道了,此事我会通知主上。未经唤醒,主动醒来,主上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你该上路了。”
破落乞丐没有丝毫犹豫,将药丸吞入腹中,随后静静的躺下。过了一会儿,便没了生息。黑影确认乞丐呼吸全无,脉搏停止之后,方才离开。
夜空转亮之前,数只信鸽自京城中无名角落飞出,扑腾几下翅膀之后,消失于夜空之中。而京师这么大,人口何止百万,一个乞丐的死亡倒也无人问津。
...
翌日,山东,西南,辽东事变的折子还没到达北京,消息便已经传开。早朝还没开始,众大臣便早早的聚集在了奉天殿外。
太阳冉冉升起,宫门内华表转动,及至辰时四刻,宫门大开,禁卫军似往常一样严阵以待,却又不似往常一样。
王承恩立于奉天殿外,阻止了众臣入宫,随后按照计划假传圣旨。
“诸位,昨日陛下闻听噩耗,突发恶疾,此刻病重不能理事。咱家特代陛下传喻诸位臣工:即日起,朝廷政务交由司礼监与内阁共同处理,待陛下好转,再启朝会,重新理政。”
“今日早朝就免了吧。各位臣工请各归其位,勿要聚集在此了。咱家言尽,便先行回宫复命,照顾皇爷去了。”
王承恩话音落下,不给诸位大臣发问的机会,掉头便走。
群臣之中,有人感觉不对,正要叫住王承恩询问情况,却被禁卫军统领张世泽一把拦下。
只见张世泽一个示意,周围的禁卫军纷纷挺枪拔刀,恶狠狠的盯着群臣。
“诸位叔叔伯伯,王公大臣。陛下病重,请勿在宫城之中喧闹,若是恼了陛下休养,休怪我张世泽犯浑!”
张世泽乃是英国公府世子,在这京师之中,鲜少有人不认识这个曾经的纨绔。
“世子爷,这,这不好吧。就算陛下病重,咱们身为臣子,去探望一下也是应该。怎么能将我们全都拒之门外,这...这不合适吧。”
“是啊,我等有紧急政务需要呈递给陛下,就算陛下生病,也不耽误这一会儿时间啊。”
“就是,就是,莫不是陛下已经病入膏肓?”
张之极听到这里,顿时眉毛倒竖。
“放肆!尔等身为人臣,公然妄议天子,实为大不敬。众军听令,将这群人乱棍打出宫去!”
“诺!”
众禁卫军闻言立即发动,对着群臣便是一顿拳打脚踢,一直到将所有人赶出宫门,这才罢休。
群臣大早上的突遭一顿胖揍,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聚在宫门前对着张世泽破口大骂。
“张世泽,你个混账东西,刑不上大夫,你竟敢对朝廷命官下手,老夫定要在陛下那参你一本!”
“区区一个纨绔,竟对我等下如此狠手,真是倒反天罡,张世泽,你给本官等着!”
“张之极,你贵为武勋之首,竟然纵子行凶。老夫与你不死不休!”
众人骂了好半天,见宫门依旧紧闭,只能愣愣离去。
...
文华殿,内阁办事处。
施鳯来端坐主位,李标,宋应星,李国普,张瑞图齐至。
李标身为次辅,此刻是心急如焚。
“元辅啊,如今山东,西南,辽东皆生变故,陛下偏偏在这个时候病重,这该如何是好。”
施鳯来他昨晚就没回家,一直在文华殿守着,等待西苑的消息,结果一晚上都没消息传来。他现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见施鳯来双手插在袖口之中,闭口不言。张瑞图眼光灼灼的盯着施鳯来。
“施阁老,你我皆是陛下近臣,你老实告诉我们,陛下那边是不是又闹什么幺蛾子了?又或者,内宫之中,有大事发生?”
施鳯来闻言,抬眼看向张瑞图。两人四目相对,施鳯来嗤笑一声。
“张阁老是希望陛下闹幺蛾子呢,还是希望宫内有事发生?”
张瑞图眼光流转,表情严肃的与施鳯来对视起来。
“施阁老,老夫只是合理的猜测而已。陛下自继位以来,可没少闹幺蛾子。此刻山东,辽东,西南皆有大变,可不是陛下耍性子的时候。”
“你我皆是阁臣,陛下虽然对你多待见一些,但凡事总要有个度,你可别由着陛下的性子胡来。老夫可要提醒你一下,其他地方就算了,山东那边可是住着衍圣公。若是那边出了事,你我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张瑞图的话施鳯来他太知道了,可现在朱由检中毒昏迷,他也没辙啊。见张瑞图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施鳯来也是寸步不让。
“不用你教,老夫这么大把年纪了,轻重自是分的清楚。可陛下确实是病重,不能理事,本阁能有什么办法。如今陛下谕旨已下,山东的事,咱商量着来呗。”
张瑞图没在施鳯来脸上看出什么,仍旧不死心,只见他冷冷一笑。
“病重不能理事还能抽空下个圣旨,老夫却是不信。若陛下真病了,还请元辅与我等一同去探望一番,如何?”
施鳯来见张瑞图抓着这个事不放,顿时脸就冷了下来。
“老夫说了,陛下病重,不能理事。陛下也下旨了,不见人。张阁老这是要抗旨吗?”
面对施鳯来的施压,张瑞图怡然不惧,当面对着施鳯来便开始指桑骂槐。
“元辅莫要给老夫扣帽子。非是老夫要抗旨,而是某人行事谄媚,很容易让人误会罢了。再者,身为人臣,关心主君,不是应该的吗?”
施鳯来也不生气,反而是张瑞图的反常,让施鳯来内心起了疑。
正在这时,李国普见两人剑拔弩张,赶忙站出来当和事佬。
“二位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要再闹了,国事要紧啊。陛下不管事,咱不能不管,先把这几个要紧的事处理掉再谈其他吧。”
二人也知道事态紧急,见李国普出来和稀泥,便息了争斗的心思。
“李阁老之言老成谋国,山东的事耽误不得,那便议一议吧。”
几位阁臣旋即便商议起了应急处理办法。然而众人,商议来商议去,始终没有商量出一个稳妥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