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又点了一根烟，轻轻的吸了一口，吐出了一个圆圆的烟圈。
“我从哪里跟你说呢？”他的声音踌躇了一下，眼睛盯着肮脏的天花板，然后他低头看了秦凡一眼：“从头跟你说吧！”
秦凡本能的屏了一下呼吸，他恰好也愿意听的全面一些。
虽然还在奇怪老鬼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不过此时此刻，他还是打算先听完老鬼的话，至于老鬼打的什么目的，回头再说。
“孟岩这两年混的还可以，当上了一个旅行社的社长，但可惜还是给别人混饭吃。”
老鬼吸了一口烟，看着秦凡：“这条街上原来有个老大，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地头蛇。我原来是那个家伙的小弟，孟岩也在这里混过一段时间，也是当小弟。不过后来政府严打，老大出事了，下边的小弟一哄而散。后来严打的风气过去之后，老大被枪毙了，这条街上群龙无首，一大堆混子为了争地盘开始打打杀杀。”
“我也是那群混子当中的一个，不过很幸运，我是赢家。”
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后用一种威武霸气的手势挥了一下地下赌场，仿佛这里是他的万里山河一般，但是在秦凡看来这里只是一个聚集着社会垃圾的地方，老鬼也不是什么英雄，只是一个埋头呆在这里的土拨鼠而已。
老鬼自然不可能知道秦凡心中的想法，他吸了一口烟，满意地说：“我现在是这里的老大，着附近的保护费全都是我的。但是说起孟岩的话，自从老大被毙了之后，这么多年他一直是杳无音信的，我最近见到他之后才知道他在一个公司的旗下的旅行社当社长。长久不见，我邀请他来我这里坐了坐，陪着他赌了几把。你别看他现在混的人模狗样的，但是骨子里的本性还是没有改变，一沾上赌博这东西之后，他立刻就成了一个烂赌鬼。开始他在我这里赢了不少钱，但是没玩儿多久，就都输光了。然后他开始找我借钱赌博，其实他忘记了，我腰包里的钱都是他输给我的。”
他的样子像是一个贪婪的吸血鬼，秦凡的看着他那有点发红的眼球，心里忽然有点害怕。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输给了我五十万，这还不算他的积蓄，他从我这里借钱就借了五十万，轮到他还债的时候，他被迫挪用了公款，但即使如此他还欠我十万块。呵呵，你知道这家伙本性就是个无赖，他想要赖我的账，我派人给他打电话追债，威胁他再不还钱就剁掉他的双手。他非常的害怕，说立刻就还我钱，没想到他居然被人杀死了。”
他轻轻的吐着烟圈，桌上已经堆满了烟头，他的表情看上去非常的放松。
“那你平时和孟岩有什么直接接触吗？”秦凡问他。
老鬼冷冷的笑了笑，无耻的说：“我和他能有什么接触，都是他直接来这里找我，要不是来赌博，要不是来借钱，要不是来求我宽限他几天。”
他瞄了秦凡一眼：“你怀疑是我弄死了他？呵呵，我要钱，不要命。如果他被人追债跳楼自杀的话，你可以赖我，但是他是被人谋杀的。我是个做生意的人，从不杀人，最多就是要他的一只手而已。”
他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一个生意人？
秦凡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他也觉得孟岩的死亡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首先他不符合凶手的特征，老鬼是一个街头混子，砍人这样的事情他都做惯了，如果是他动手杀人的话，第一，他不会给孟岩留下活口，第二，他不会紧张的在地上留下血迹。
秦凡摇摇头，看来这次来老鬼这里是徒劳的。
这时，贴着Beyond海报的房门打开了，秦凡发现里边走出一个人，他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那个人穿着一件黑色长衣，是个男人，个子非常高，至少有一米八以上，他的背影看起来非常的熟悉，秦凡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在“禁忌之吻”门口消失的男人。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动了一下，秦凡立刻起身想去追那个人，但是他的肩膀仿佛被一直铁钳钳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他回头看了一眼，一个样貌彪悍的保安紧紧的扣住了他的肩膀，他紧张的看了老鬼一眼，那张脸上的笑容变得狡猾而奸诈。
“你知道了你想要的，那我呢？”
“你要什么？”秦凡的心里忽然有点不安。
“你以为我是白告诉你这件事情的？”老鬼像是一个吸血鬼一样看着秦凡：“孟岩还欠我十万块钱，现在他死了，你既然是他的朋友，这笔钱就由你来替他还吧！”
“凭什么？”秦凡立刻冲口而出。
老鬼的脸立刻凑到了他的面前，秦凡能够闻到他口中的烟味儿。
“因为你是他的朋友啊！”他冷酷的笑了笑。
秦凡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那个一米八的背影，那个人马上就要离开赌场，秦凡心里有些不甘心，他挣扎了一下，但是身后的虎形大汉立刻将他按在了牌桌上，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疑似杀人凶手的背影再次从他的面前消失。
“没有钱也没关系，那就留下一只手吧！”老鬼在秦凡面前慢悠悠的说着。
一个保安走过来，递给了他一把闪闪发光的砍刀，老鬼从手试了试刀刃，非常的锋利，秦凡发现老鬼手上的汗毛都被刀刃蹭掉了。
“想好了吗？”他问秦凡。
他能怎么说？他当然不可能替孟岩还这笔钱了，可是，他看着那把寒光闪闪的砍刀，老鬼根本不给他选择的权利。
“我同意，我愿意替他还钱，但是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你们得先放了我，让我去筹集一下。”秦凡决定先屈服一下，只要离开这里，一切可就由不得老鬼说了算了。
老鬼的眉毛挑了一下，他说：“当然没问题，不过你先给我写一个欠条。”
他让人拟了一份欠条摆在了秦凡的面前，将笔和印泥放在了一边，然后一脸笑容的看着秦凡。不，他绝对不能签这个东西。
秦凡在心里犹豫了一下，而老鬼那双精明的眼睛似乎已经看穿了秦凡，他的左手被人用力的拽了出去，像是案板上的肉一样拍在了老鬼的面前。
“别......”
秦凡尖叫了一声，他看到老鬼手中的砍刀慢慢的抬起，然后如同闪电一般落下，那一刻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刀还没有落下他仿佛就感受到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突然，凭空出现一只手抓住了老鬼的手腕，那把寒光闪闪的砍刀和秦凡手臂只有一枚钱币的距离。
他们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一个带着鸭舌帽，佝偻着身体的人站在老鬼的身边，他的手如同一把铁钳一样抓住了老鬼的手臂，秦凡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个奇怪的人。
他就是秦凡在赌场门口碰到的那个人。
“你是谁？”老鬼不安询问他，眼中寒芒闪烁。
佝偻的身体慢慢的伸展开，摘下了鸭舌帽之后，秦凡看到了这个人的面孔。
这一刻，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在的他的心中陡然暴涨，同时他惊讶的张大了自己的嘴巴。
齐磊！
老鬼意识到不好，立刻对保安使了个眼色，穿着黑色衣服的彪形大汉向齐磊扑了过去。
齐磊抬起一脚踹在了保安的膝盖上，秦凡听到了一阵微弱的骨裂声，那个身躯威猛高大的如同猛虎一般的人立刻被齐磊踹倒在地，捂着膝盖在原地哀嚎。
“这小子来砸场子，干掉他！”老鬼大喊，身体不住的向后退。
在场的保安立刻向齐磊扑了过来，玩牌的赌徒们产生了骚动，现场顿时一片混乱，而秦凡的目光只集中在了齐磊的身上，他看到齐磊将手伸到了腰间......
砰！
硝烟在空中慢慢的飘散，保安如同被下了定身咒一样愣在原地。
“警察！不要动！”
这是秦凡此刻听到的最悦耳的声音了，它从齐磊的口中说出，紧接着，人群当中顿时有好几个便衣刑警亮出身份。
秦凡恍然大悟，原来齐磊已经盯上这里了。
刑警正在现场控制局面的时候，秦凡的眼角瞥到了一个人，如耗子一般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他仔细看了一眼，居然是老鬼那个无耻的家伙。
秦凡心中忽然想起了什么，一米八的高大背影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
他立刻快步向老鬼追了过去，齐磊看到秦凡的背影之后愣了一下，对着守在原地的刑警队员大喊：“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这时，现场顿时一片混乱，秦凡的脑中顿时出现了无数只老鼠被关在一个笼子里的场景，而笼子的出口只有一个，无耻的老鬼丢下了他的大好河山一一赌场，借着混乱的人群仓皇的逃了出去。
秦凡感觉老鬼的身影就在面前，但是当他踏出地下赌场，脚踩在污水横流的地面上的时候，混乱的货物市场里已经看不见老鬼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