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玖鸢刚进芥子碎片，便身形一晃。
她并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先前在学院时导师在讲这些东西时会带着他们亲身体验，只是次数不多。
墨寒羽第一次进到芥子空间，他依旧戴着面具，进来后第一件事是将神识展开，估测了下碎片范围，不到百里。
这个范围单挑绰绰有余了。
墨寒羽想着，站在原地不动。
虽然秦枭让他不要留手，但毕竟是秦枭的妹妹，听其说的如此绝情，可他若真全力以赴，这仅有辰境的小姑娘肯定是不够看的。
索性站在原地，等秦玖鸢主动进攻。
天空如墨迹晕染，浓淡不一的色彩中闪烁着煞白色的闪电，雨水倾盆而下，细密的雨丝打在林间，叶片树干，留下声声脆响。
不一会儿墨寒羽的衣衫全然湿透，他静静站在树下，感受着四周变化。
忽然，周围雨滴微妙地停顿了下，近乎是瞬间，蜿蜒粗壮的水鞭凌空而落，如游蛇般灵活多变，朝墨寒羽狠狠抽来。
电光火石之间，墨寒羽轻轻抬手，没有丝毫要躲闪的意图，手指微张，寒意侵袭而来。
以他为中心，方圆五里皆被冻结，天上掉落的雨水凝成冰针悬浮与空中，粗壮的水流瞬间冻结，而后碎开，在空中凝成数不清的冰锥。
墨寒羽没有戏耍对手的习惯，更何况秦枭特地嘱咐过不要留手。他手臂一挥，无数枚冰针冰棱毫无差别地朝四面八方袭去。
锋利坚韧的冰刺轻而易举地刺穿树干，击落叶片，不过一息之间，周围好似遭遇碾压般空了出来。
树木尽数被毁，脚下凝着寒冰。冰层一直蔓延到视野之外。
雨仍然落下，在头顶凝成冰针，随着数量愈来愈多，密密麻麻的冰针悬在周身，已经看不清墨寒羽的身形。
秦玖鸢藏匿于几里外的树林，她不敢落在地面的寒冰上，只能攀着树木，望着远方静静伫立在原地的少年，咬了咬唇。
秦玖鸢伸手一凝，一条由水形成的鞭子再次出现在手里，缓缓攥紧，脚尖用力一蹬，迅速朝其掠去。
出现在视野之中的那一刹那，秦玖鸢手中细鞭瞬间与空气中的雨水连接到一起，鞭风一甩，朝着墨寒羽面门抽去。
墨寒羽依旧未动，只是一个手势，身边凝聚的冰针在刺入水鞭的那一刹那，将所接触的地方冻结。
数不清的冰针同时刺入，水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冻结。秦玖鸢暗道不好，及时撒手，同时再凝聚出比刚才更长的鞭子，趁墨寒羽周身空出时攻击。
但根本近不了身，一旦到达某个距离，水流便会被冻结，而后会和之前那样碎裂，转而形成冰锥刺向她。
空气愈发寒冷，冻的秦玖鸢直打哆嗦，骨头发着颤，握鞭的手指开始僵硬。
这就是……境界的差距吗？
秦玖鸢呼出的白气迅速消散，眼睛直直盯着墨寒羽，脚终于是落在了冰层上，却没有像想象中的被冻住。
秦玖鸢不解，望向墨寒羽。
闪电划过，面具的上的血色纹路在煞冷的白光下愈发可怖，宛如寒夜寂静的幽灵，站在前方冷冷注视着她，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以及无法战胜的恐惧。
墨寒羽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再来。
秦玖鸢咬唇，手上再凝出鞭，将空中冰刺尽数抽碎。
墨寒羽轻叹口气，抬起手，终于主动进攻。
他仍然未踏出一步，就这么站在原地，空中刹那间凝成数不清的冰刺冰针，齐齐调转锋芒，朝秦玖鸢横刺而去。
秦玖鸢挥舞的极快，近乎只能看到水蓝色残影在周身舞动，随即便是冰刺齐齐碎掉的声音。
冰刺生成飞去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场没有尽头的暴雨。秦玖鸢手臂大腿均被刺穿，流下殷殷鲜血。
但她不敢有一丝懈怠，甚至连分神的时间都没有，似乎光是抵御这如暴雨的侵袭就已经到了极限。
又是一道血迹划在腰间，但一瞬之间，秦玖鸢周身爆发出极强的元炁。水流自脚下喷涌而出，将那无数冰刺尽数冲散。
水流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墨寒羽颈周，在其颈上虚虚绕了一圈，内部凝成细长的尖刺，同时秦玖鸢手上出现了鞭柄，空中雨滴瞬间将二者凝聚，随着秦玖鸢拉紧鞭绳，从脚下冒出的水流在空中汇聚成一条巨龙，朝墨寒羽咆哮而去。
这是她全部的炁……若不成功——
秦玖鸢咬牙，目光凶狠。
至少也要让他移动一步。
——她早就注意到了，墨寒羽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一步，那双脚就好像扎根冰层一样，丝毫未动。
不仅颈上传来致命的危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水龙同样危险。面对如此情形，墨寒羽眼中划过赞赏，嘴角划出抹笑。
下一秒，世界安静了。
整个芥子空间被冰霜覆盖，漆黑的冰层蔓延至尽头，树木穿上厚厚的冰装，雨滴凝聚成冰针悬在空中，颈周杀气腾腾的水鞭、浪涛般怒吼咆哮的水龙，在一瞬间冻结，再不能前进半步。
也包括秦玖鸢。
无数根冰刺从她体内钻出，骨缝、经脉、甚至灵魂，都好像被这锋利细长的冰刺穿过，再动弹不能。
“我……认输。”
秦玖鸢声音破碎的不成样，每吐出一字，喉咙便有被撕裂的痛苦，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鲜血。墨寒羽微微蹙眉，手指轻挥。
颈间冰环穿出破碎的声响，被冻结的冰龙碎成粉末消散于空中，冰刺融化，被刺穿的皮肤开始往外渗血。
几瞬之间，秦玖鸢近乎成了个血人。
……完了，下手重了。
墨寒羽踌躇地望着微微颤抖的秦玖鸢，连忙收拢寒意，上前扶住她。
刚碰到手臂，便染了一手血。
墨寒羽连忙翻出丹药，喂她服了下去：“吞下去。”
秦玖鸢依言吞下，感受到体内寒意退散，流血的地方开始愈合。墨寒羽拉着她退出空间，眼前一闪便对上秦枭漆黑的眼睛。
墨寒羽：……完了。
墨寒羽心虚低头，不敢看他。
“玖鸢！”秦瑾逸迅速接过秦玖鸢的手臂，担忧地看着她。
秦玖鸢冲他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墨寒羽给的丹药原因，原本还濒死的身体如今充满活力，就是元炁耗尽有些虚弱。
“你……放心。”秦玖鸢看着墨寒羽，虽然看不见他的神情，但能感觉到他有所自责，“我哥不会怪你的。”
墨寒羽看她，似乎有些意外。
姑娘都啥时候了，你先关心下自己呗？
墨寒羽是真没想到她还有心思安慰自己。
虽然喂她吃了复元丹，但那些疼痛都是真实存在的，那冰针一直刺入到了她的心脏，那濒死的痛苦和绝望搞不好还会留下阴影。
“我没残，他肯定不会说你的。”秦玖鸢看出墨寒羽的不解，认真道。
墨寒羽：……
秦瑾逸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闭嘴吧你，过来好好坐着。”
秦玖鸢撇撇嘴：“哥你看我都这样了你还不心疼一下我……”
“心疼心疼……”秦瑾逸拉着她按到座位上，给她输入元炁。
他们的制服有自洁自愈功能，只要注入足够的炁，不稍片刻便能恢复如初。
墨寒殇几人看着满脸血迹却双眼明亮的秦玖鸢，欲言又止。
本来应该安慰一番的……但看样子好像已经自愈了。
“你看你对人家姑娘下手重的，甚至还是秦枭他妹呢！”
墨寒羽刚回身，就对上苗楷桀谴责的目光。
夏无了几人连连点头，纷纷道。
夏无了：“冷漠无情。”
兰淮秋：“太过分了！”
尹玺晦：“好歹是个姑娘，而且人家还比你足足低了一个境界。”
仇璞玥犹豫片刻：“确实……有点吓人了。”
墨寒羽：……
墨寒羽有口难言。
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和他们交手惯了，又早在十岁就突破玄境中阶，在此之前从未有过不是生死之争的战斗，根本把握不好分寸。
结果一个没注意，下手重了。
“你该不会是把在秦枭身上受的气发在他妹身上吧？”苗楷桀不着调道。
墨寒羽冷冷看了他一眼，想揍他的欲望达到了顶峰。
秦枭终于转过目光，看向他。
墨寒羽本能侧过脸，不敢直视。
“没什么事，反正吃过丹药了，又没什么致命伤。”出乎意料的，秦枭并不在意。
这下苗楷桀几人谴责的欲望达到顶峰。
苗楷桀：“不是，这不是你亲妹吗？”
夏无了：“你也太冷血了。”
兰淮秋比划着：“都出了这么多血诶……”
尹玺晦啧啧两声：“可怜。”
秦枭：……
秦枭微蹙眉头，看向秦玖鸢。秦玖鸢有所感觉，朝他笑了笑。
秦枭便扭回了头，证明似的道：“她不没事吗？”
苗楷桀更震惊了：“她什么时候说了？”
夏无了：“而且难道说没事就没事吗？”
尹玺晦摇摇头：“你真是……绝了。”
秦枭：……
墨寒羽看着无奈的秦枭，见其真的没有责怪之意，心才稍稍落了半分。
他们不知道的是。秦枭和秦玖鸢之前的切磋比他们想象的还过分。
之前秦枭是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在的，再加上秦玖鸢总想着偷懒，于是他在劈秦玖鸢的时候会故意往重了劈。
如果攻击不行，好歹练练抗揍。
秦枭是这么想的。就算秦玖鸢最后真的修为不行，好歹把抗揍的体质练出来，总不能既打不了人又一吹就倒，那就真的是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
那也太失败了。
在那以后，秦玖鸢每隔几天便会被劈晕一次，现在都还有心理阴影，所以墨寒羽这失误对她来说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所以秦玖鸢如今虽然只有辰境，但能得抗住玄境的打，在挨完打后还能活蹦乱跳，属于十分皮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