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潮负手立于云崖之畔,目光沉静如古井无波,静静俯瞰着辰在下方城池中掀起的那场无声风暴。青石铺就的长街之上,几个身着玄金纹袍的神族后裔正被无形之力悬于半空,衣袂翻飞,面色涨紫,手中灵器嗡鸣震颤却无法挣脱分毫——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咽喉,连呼吸都凝滞成霜。他们平日里倚仗血脉高贵,在凡俗间横行无忌:强征灵田、私设刑狱、将人族修士当作灵兽豢养驱策,连坊市税赋都敢三倍加征,只因身后站着那些高踞九天、漠然垂眸的古老神只。而神族向来不屑过问尘世琐务,便纵得这些“余脉”愈发骄狂,宛如盘踞在苍穹大世界脊梁上的寄生藤蔓,吸尽血髓,还自诩为天命所钟。
秦潮唇角微不可察地一牵,并未出手阻拦。他眸底掠过一丝冷冽的暗光,似寒潭深处悄然浮起的刃影——这些人族,虽多是粗布裹身、指节皲裂的耕夫匠役,偶有天赋异禀者侥幸叩开修行之门,却也只得匍匐于神裔脚下,做灵矿苦役、当试药傀儡、充阵前炮灰……登临大道?不过是刻在骨碑上的幻梦。唯有天降奇缘,方能撕开一道微光。他默然想道:辰这一闹,倒像一把钝刀刮骨,痛则痛矣,至少能削去几层腐肉,让那些尸位素餐之辈,听见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辰果然不负上古之名,待一座城池的威压尽数倾泻完毕,他意犹未尽地甩了甩手腕,足尖一点,正欲腾空再赴下一处——忽觉袖口一沉,似被山岳轻按。
秦潮的声音不高,却如古钟撞入耳鼓:“放松,够久了。”
话音未落,辰与另一侧静默如影的司娅同时敛息。三人身影倏然淡去,仿佛被天地一口吞没。守阵老者正捧着灵石校准法阵节点,忽见眼前光影扭曲如水,三道人形竟在层层叠叠的禁制光幕中凭空消隐!他手中灵石“啪”地裂开细纹,额角青筋猛地一跳,嘴角不受控地抽搐起来——此地乃苍穹大世界传送网络的枢要节点,周遭环布九重锁灵阵、十二道因果隔绝符、三十六枚镇墟钉,连纵欲境强行破界都会被镇压……可方才那三人,竟如游鱼穿水,无声无息,连阵纹涟漪都未曾惊起半分。老者喉结滚动,喃喃自语:“……又是哪位老祖,披着人皮来这红尘里遛弯儿?”
许久之后,三人已立于修炼地外围的荒原之上。风从西来,卷起褐黄沙砾,打在衣袍上簌簌作响。此处禁用传送法阵,唯以匿息潜行入界——辰收了嬉色,一缕幽蓝雾气悄然弥散,将三人气息尽数抹去,连影子都淡得如同水墨未干。秦潮缓步向前,目光越过嶙峋怪石与枯死铁棘,落在前方那一片突兀割裂的疆域之上:以一道蜿蜒如刀的灰白裂隙为界,左侧草木葱茏,灵气氤氲如纱;右侧大地尽墨,焦土龟裂,寸草不生,连风拂过都凝滞成黑雾,沉沉压向地表——泾渭分明,宛如天地亲手划下的生死符诏。
“修炼地,倒是一个好的藏宝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