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拉卡城,东海港口。
“该出海了……”
欧格望着升起的太阳与悠悠海线,不由想起了几日前同艾尔观日出那一幕。
“嗷嗷。”
毛绒包咀嚼着鱼干,满脸都是惬意。
“希望……还能再见到烈大师吧。”
欧格轻晃了晃艾尔吊坠,打开虚空口袋取出了块竹玉牌。
这是烈当年离别临走前给他留下的。
随着艾尔吊坠的回归,这块竹玉牌也回到了欧格的手里。
只是估计二人都不会想到。
当初那一别,竟要花上十数余年才能再见。
“不要担心。”
艾尔来到了欧格身边,陪同其看向了海洋,“我相信,你们之间的缘分不会就此终结。”
“但愿吧。”
欧格低头看向竹玉牌,露出了缅怀之色。
他也不希望,当初那一别变成永别。
“也不知道进了这踪迷岛,算不算是到东方了。”
欧格将竹玉牌翻了个面,露出了背后的‘烈’字。
“都一路向东了,那肯定是东方——就是看够不够远罢了。”
艾尔跟笑着打破了缅怀的氛围。
“东方呀,据说那里人人皆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欧格将竹玉牌给收了起来。
“哈哈,应该没这么夸张吧,这就像是在说亚克人都是法师一样,不过肯定很尚武就是了。”
艾尔也是露出了一丝期待,“真好奇,那个小岛上、那片未知的东方大陆上,武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我也很期待。”
欧格早期对东方的印象,几乎完全来自父亲同他讲的故事……
他对海的另一头,同样好奇。
“船大概什么时候启航。”艾尔看向了欧格。
“应该快了吧。”
欧格弯腰抱起了刚搓完小鱼干的毛绒包。
“嗷嗷。”
毛绒包娇腻的蹭了蹭欧格的手。
还是跟着主人好呀,到海边还有一大堆小鱼干可以吃。
也不知道这东东怎么做的。
怎么比自己抓的鱼好吃那么多……
“这还是我第一次坐船呢。”欧格揉了揉毛绒包的脑瓜。
“以后应该不会坐吧。”艾尔笑道。
“你要是想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常坐。”欧格笑道。
他这次之所以选择坐船,主要还是不认识路。
海洋之辽阔远胜于乌托邦上的雪原。
就算拿着海图不迷失,等找到具体方位也不知道得费多少时间了。
倒不如听烈留下的话,找个老师傅,搭船过去。
虽可能会慢点,但至少保证了不浪费时间——何况船上又不是不能修行。
“那倒算了,海洋偶尔看看就好了,待久了就是折磨了。”艾尔望向了海边的船民,“他们都是讨生活罢了。”
“那就希望以后这个世界越来越好吧。”欧格微微一笑道。
“嗯,这个世界会越变越好的。”艾尔嗯声点了点头。
“我们的未来以后不会无趣,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新奇的地方值得我们去探索呢——就比如东方大陆……”
欧格眼中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
“嗷嗷嗷。”
毛绒包听着差点流出口水,到海边就有小鱼干吃。
那逛遍世界得有多少美食呀?
主人说海的那边还有一整片大陆——那里的美食想必会很丰富吧。
嗷呜……
包以后可太幸福咯。
“你这小家伙,整天就知道吃吃吃。”欧格轻拍了一下毛绒包的脑袋。
“嗷……”
毛绒包哼唧唧的蹭了蹭欧格。
“哈哈哈,想想美食也没什么吧,那也是探索的一部分嘛。”艾尔笑道。
她知道,欧格肯定也很期待这一点。
“哈哈。”欧格搓了搓鼻子,没有回答。
时间一点点过去。
欧格派出去的分身最后带来了好消息。
“可以准备登船了,舵手和领航员请到了。”
欧格召回分身,手掌一翻变出了一顶绅士帽及一根手杖。
“记得稍微安静点。”
微压了压帽檐,将毛绒包别至腰间,手杖触地——伪装顷刻完成。
现在。
他的身份是一名怀有冒险之心的贵族绅士。
“嗷。”毛绒包乖巧的应了一声。
“嗯……好像还差点什么?”
欧格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伪装后,想到了答案。
“这就差不多了。”
随着胸前一枚银色二星冒险者徽章变出,欧格满意的点了点头。
艾尔也跟着乐呵一笑∶“你还真是对绅士这一身份情有独钟呢。”
“那倒是没有,只是这个偶尔用用而已。”欧格走向着停靠大船的码头。
为了此次出海。
他昨日从蒲公英商会那儿花了大价钱,租购了一艘三桅杆标准中号探险船——
船上配备了一名船长、一名大副、三名帆手、一位兼职船医与厨师的木匠工,以及四名杂工水手,一位契约执行者兼随行保镖战斗人员的法师。
本来舵手和领航员也该赠送配备的,但因为此次航线目的地稍过偏僻。
欧格只能另得花价钱,去请了一名熟悉路线的领航员和舵手。
“老板。”x2
作为后招来的船员,舵手与领航员是没法直接上船的。
因此他们此次出行的身份属于(欧格)随从,只能在码头船前等待。
欧格不上船,他们也没法上去。
“嗯,走吧。”
欧格招了招手,带着领航员与舵手上了自己租购来的冒险船。
“卡尔麦先生,这二位是您找的领航员和舵手吗?”
接待欧格的水手习惯性探了探手,但很快缩了回去——
他伸出手来,主要是想为帮欧格卸装行李、搬运货物,但欧格偏偏这趟又没带什么货物。
水手担心欧格误会以为他要握手。
怕产生逾越,这才快速的收了回去。
“是的,我记得我和你们船长谈过。”欧格指了指身后两人∶“带他们去找船长吧,就说是我安排来的,我自己随便逛逛就行。”
领航员与舵手之间并不熟识。
这两人,是欧格分别花大价钱找来的——之所以找两个互不熟识的人,是因为这样可以最大程度避免有人单独乱带路。
“好的老板,我们自己会好好沟通。”
稍年长些领航员向欧格拍胸脯保证道。
他与舵手都是海上退休下来的老手,自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去吧,卡尔麦先生,我会接待好的。”不等水手应下,一道轻柔声音便替其做了主。
“是。”
听得是那位发话,水手也便识趣的领走了领航员与舵手。
“哦……”欧格望向了声音的源头。
那是一名身着短卦长裤,似半游侠打扮的女士。
“自我介绍下,我是此次负责随行契约的契约师兼船上战斗人员,四星青铜(资深级)冒险者——尤米卡。”
尤米卡握着一卷契约向欧格远鞠了半躬。
‘这派了一名资深职业者过来给我当保镖吗……还是怕我把船给占了,派过来看我的。’
欧格稍微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商会最多就会派个普通职业者法师过来呢。
不过,也区别不大了。
不管是学徒还是一般高阶职业者。
对欧格来说都是一两招的事情。
“你好,尤米卡女士。”欧格脱帽微弯了弯腰。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将绅士帽重新带回了头上后,欧格询问起了尤米卡过来的原因。
“当然是来接见贵客的。”尤米卡狡黠一笑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些呢。”
“贵客谈不上,我只是个兴趣使然的普通冒险家。”欧格放下的手。
他这一次捏的脸,年龄大概处在三十左右,看着有些城府故事但并不多。
这个形象,是最不突兀的。
“那还真是兴趣使然呢。”尤米卡不知觉间收起了笑容与契约,并换上了尊称,“您是我见过上船最轻便的冒险者。”
“我是冒险者,不是商人。”欧格若有所指道。
能在海上谋生意的,无非也就那么几种人。
商人、渔民以及海盗……
冒险者、学者反倒是少数。
“听说您这次的目的地是踪迷岛,你是从哪儿听到这个消息的?”尤米卡问道。
“这不是一位契约师该问的吧。”欧格笑了笑,却并没给出回答。
“倒是我唐突了,抱歉……我带您去船上逛一逛吧,卡尔麦先生——船还要一会儿才能起航。”
尤米卡低了低头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欧格胸口。
白银冒险徽……
这是高阶职业者象征呀。
这昨天怎么没人跟她说上船的客户,是个高阶职业者?
“可以。”欧格这次倒是没拒绝。
“您是从其他城市来的吧。”尤米卡挥手做起了领路工作。
“这有什么问题吗。”欧格反问道。
“没什么,只是没在这一带听过您的名头。”尤米卡说道。
“这是把你随手造的冒险者徽勋当真了。”艾尔捂嘴笑道。
‘估计他们也没想到会有人敢冒充吧。’欧格伪造这枚冒险徽,本意是为了减少麻烦来着。
“你要是想弄个真的,又不是很难。”艾尔调侃道。
‘算了吧,我可不想把我的名字挂在冒险者协会那儿。’
欧格对冒险者协会的福利没有一点兴趣。
也不稀罕这所谓的名头。
他现在又不是骑士,要名望也没作用。
“你要有什么想问说,就直接点说吧。”欧格站在船甲板上看向了海洋。
别说,上了船后再看海,还真有些不一样呢。
船体的轻微摇晃,伴随海水的波涛。
着眼望去一望无际、没有陆地,有一种说不太出的漂泊感。
“没什么其实,只是您提供的金子,上面有红龙的气息——商会这才派来了我。”尤米卡一股脑的将来底给泄了出来。
“哦,原来是这个原因,现在想明白了吧?”欧格表现的倒是极为平静。
‘红龙气息,原来疏忽在这里啊,怪不得呢……感情这是在怀疑我财产的来路了。’
欧格也没想到自己竟还有这样的疏忽。
也怪平日红龙精华用的太过频繁。
以至于这才忽略掉了金子上的异常……
“那实让人敬佩,只是不知前辈为何不上报协会,提升等级。”尤米卡默默的改变了称呼。
“我其实不是很在乎这个,一点幸运而已,我更在乎探险的过程。”欧格随口解释道。
他当然知道尤米卡指的是什么。
不论是屠龙还是寻找到龙之财宝,这在冒险界都是一等荣耀。
这要上报当地领主,大概率还能从帝国那儿谋来一小块实权领地呢。
“那前辈,您还真是豁达呢。”尤米卡也不知该说点什么了。
说你高调吧,你又不上报荣誉。
这要说你低调吧,你又直接的拿龙金出来用;还把代表冒险者等级的徽章挂在了胸口……
“不说这些了,你航海经验应该比我丰富些——就跟我讲讲海上的注意事项吧。”
欧格停在了船沿,抬头飘向了天空。
今日阳光明媚,海鸟飞舞,像是个出海的好日子。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我大部分在船上的时间都在冥想,偶尔遇到海兽侵袭、海盗打劫,才轮得到我出面。”尤米卡说道。
“那天气灾害的问题呢?”欧格好奇道。
“我在船上施了加护魔法,一般的灾祸问题不大。”尤米卡解释道。
人类的船只大多介于矮人、精灵船只之间。
既用得风帆,又上得齿轮机械。
属于是魔法科技兼备了。
“魔法……”
欧格轻敲了敲船沿,细细的感受过后,发现这船里头还真有魔法结界的加护。
就是级别稍低了点。
想来也是,有远洋能力的船,怎么可能没点东西呢。
“平时船上的生活大概怎么样?”欧格继续询问道。
“无聊,船上呆久了,只会感觉到无聊。”尤米卡说道。
“很无聊吗?”
欧格原以为只有船工渔民会感觉无聊,没想这位看管者法师也那么觉得。
“刚上船的时候还是挺新鲜的,但是每天都看海,没东西参照,日复一日下来,过不了几周就无趣了——我冥想也只是为了不感觉太过无聊而已。”尤米卡说道。
在她看来,远航和坐牢区别其实不大。
无非是监管看守还是牢犯的差别罢了——她属于监管看守一类。
“船上冥想效率不会变低吗。”欧格继续问道。
“是会变低一些,但习惯就好了,人的适应性是很强的。”尤米卡说道。
“那你以后还打算继续做这行吗。”
欧格以前听到过个故事——
故事讲的是一名大半生都在船上的音乐家。
他本是为寻找灵感而踏上了游轮。
在习惯波涛、习惯了海洋后;他成功创作出了一首首独属于海洋的乐曲,其中甚至有足以传世的曲目。
但当船停下。
再回到陆地,他的手却一直颤抖。
他竟是失去了在陆地上演奏的能力。
故事的最后,音乐家再度回到船上,随船度过了自己的余生,死后沉入了大海。
“那当然不会了,水手都还要退休呢。”尤米卡摇了摇头,“我每年最多只上两次船。”
‘好吧……看来什么被大海束缚住了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欧格大抵是理解了。
“你大概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一行。”
欧格有些好奇尤米卡做这一行多久了。
“大概,是六年前入的这行吧,因为我是主修行水魔法的操纵系战斗法师,才做了这一行。”尤米卡回话间。
船只已扬起了帆。
收回绳索海锚后,船体晃晃悠悠的开始了航行。
“六年,那在海上待着的时间也不短了。”海风拂面吹过,欧格摘下了戴在头上的绅士帽。
“我的房间,应该没有调换变化吧。”
海看了这么久,也差不多看够了。
欧格有了回房间修行的打算。
“没有,您的房间还是之前的,您要有什么需求,可以联系船上的任何人。”尤米卡说道。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也是麻烦辛苦你们了,我相信你们的职业素质——除了大事、吃饭还有抵达目的地,其他的事就全权交给你们了,不用通知我。”
吩咐交代完一般事项后,欧格挥手告别了尤米卡。
恰时船帆起航,海浪拍打船身,水花打湿了船板。
“嗯。”
目送欧格离去后,尤米卡看向了欧格刚刚站着的位置——
那里干干净净,丝毫没有一滴被海浪打湿的痕迹……
就像。
是水浪自己特地绕开了那儿似的……
……
“这商会的人看起来还挺讲道理的,没直接来找你麻烦,这还绕了个弯。”
艾尔同欧格讲起了昨日的‘失误’。
“愿意来我找就来找吧。”欧格笑了笑,“看看是谁麻烦。”
要他只有资深级水准的话,那沾染红龙气息的金子确实算是个麻烦。
但他现在都传奇了。
要还怕这个,实力不白提升了吗。
“你呀……总是百密一疏。”艾尔听出了欧格的玩笑。
她晓得。
欧格其实并没有真的将这件事给放在心上。
“以后再注意点就是了——交出去的物件,确实是得清理下气息。”
欧格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这出小错误。
“一会儿我打算试试看能不能再把呼吸法改进一下吧;也不知这在船上修行,和在马车上修行有什么区别……”
欧格的房间里有两张床。
一张是挂着绳索的吊床,一张则是带着围栏边,固定到死的板床。
要修炼,躺吊床肯定不行。
欧格自然的坐上了偏稍硬些的板床。
“这床板倒是硬实。”欧格轻拍了拍床板,感到了一丝满意。
他还挺喜欢硬床的,坐着睡着都令人踏实。
“你这修行狂魔……那我去找卓偌和奥尼桑德亚谈会了。”
见欧格准备修行,艾尔也便不打算再说些什么了。
轻声告别后,便稍离开了远些。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二人间早已形成了一种默契。
艾尔可不是那种离了依靠就心慌的女生。
事实恰恰相反。
自小的训练,使得她早早便养成了独立习惯。
艾尔懂得事轻重缓急。
相伴的时间有的是,她还不至于在欧格修行时也一直粘着——除非是欧格主动找她。
……
恩戈多帝都。
自帝皇传下诏令,帝都外便热闹了起来。
不仅是黎明与真理两大教会,提前遣派出了属于自己的门面——红衣大主教。
四海八荒大势力也派出了自己代言人。
此时,距离帝皇传位期限,还剩不足两天……
“这东西真的行吗?”
‘召灾’很是怀疑盯着‘信使’手中的东西。
“我研究东方的蛊已经很长时间,他们的术,确实是有着一套自己的门道。”
‘信使’很是淡然的点了点头。
“但直接移植就能得到比肩高阶巫师的肉体加持……也太夸张吧,你这不会给代言人直接弄死吧?”
‘召灾’还是有点不相信。
“这并不夸张,巫蛊……巫蛊,巫蛊从来就没有真正分过家,序列魔药都可以做到令人脱胎换骨,一步登天,蛊术怎么不行;不过是稳固融合,有我的手段在一天足矣了。”
‘信使’自信的说道。
“那这东西不会被尸皇那老东西一眼看出来吧?”
‘召灾’也是没想到‘信使’所说的杀手锏,竟会是一只七彩斑斓的虫子
“不会的,我术是神赐之术,而非寻常人蛊共生之法——这上面可集承载着上万信徒的念呢。”
‘信使’颇得自信。
“行吧,就算是看出,那也就是少个代言人的事情……要真能夺得那尸皇的黄金鸟位,可就——嘿。”
‘召灾’算是放平了心态。
对于自家代言人能夺魁这件事,他是真没抱有多大的希望。
高阶职业者的力量,那确实挺强的。
但想要继夺得位置,显然还差了许多。
毕竟,哪家人没点手段呀。
“如果只是这些,那肯定不够,但我要说……我还找到了这个呢?”
‘信使’拿出了一个瓶子。
“这是……你居然找到了这个?什么时候做的?”
‘召灾’望向瓶中之物,稍露出了些许惊讶之色。
“大概是三年以前吧,当年葛洪文那家伙走得急——资料倒是留下不少,我整理归纳收集了一下后,花了几年时间找到了地方。”‘信使’解释道。
“那这胜算,应该至少有五成了。”‘召灾’掰扯着手指算道。
五成概率夺得这个帝国。
啧……光想想,就令人激动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