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很少求见，若有求见，必是要事，老皇帝当即就让老嬷嬷进来。
老嬷嬷先对老皇帝行礼，说明来意，将手里的两份小册子高高捧起，由人转递给给老皇帝。
老皇帝身旁的太监刚要动，就被邢冰消抢先一步。
冷冰冰的邢冰消，看着更像是在用笨拙的样子讨好老皇帝。
老太监退回到老皇帝身旁，再次低头垂眸，如融入到背景中般，仿佛他不存在。
确切说来，邢冰消的举动有些越界了，然而老皇帝却不介意，甚至还很受用。
两者之间的相处，奇奇怪怪的。
老皇帝先打开的是赵老三珍藏的那本教水稻种植之法的小册子，瞬间就被小册子上的画与字吸引去注意力。
“这小册子比朕之前见过的更精致，”老皇帝看过了，并没看出哪里问题。
老嬷嬷上前一步，欠了个身，道：“小册子是原册，种田的农户们领到的那本陈旧的小册子。”
老皇帝不明白，同样的小册子，不过就是一个原册，一个誊抄的小册子，有必要分开来都看一回吗？
老皇帝有些不耐烦，他眼神也不好使，看字吃力，不太喜欢看小册子上的小字。
邢冰消上前一步，默默的帮着打开脏兮兮的小册子，随即退到一旁。
老皇帝注意到了小册子的不同，但他不想伸手，而是对一旁的九皇子说：“读给朕听。”
九皇子看了邢冰消一眼，拿起脏兮兮的小册子读起来。
老皇帝对精致带画小册子用了几分耐心，倒是看了头两页的内容，还是有点印象的。
九皇子刚读出来，老皇帝就意识到这两本小册子上的内容不对，他危险的眯了眯眼。
“朕这本说，过滤出细泥，并不是细沙，”老皇帝也已经意识到事情，抓着小册子的手，因愤怒而青筋暴出。
“是，”九皇子点头，接下去读。
“朕这本说，先铺好一层薄土，然后再散上谷子，可不是将谷子压在泥下！”
老皇帝眼睛里烧着怒火，他生气的是，他很可能被戏耍了！
“是，”九皇子迟疑的问：“儿臣还要继续读下去吗？”
老皇帝想重重的将小册子砸下去，以发泄心里的怒火，眼角余光捕捉到小册子上精致的画，又硬生生的忍了下来，没将手里的小册子砸出去。
“好好好……竟是当朕年迈无力，好个欺上瞒下！”
老皇帝气得喉咙发出“呼噜呼噜”似的，类似于猫咪撒娇时发出的声音，不同的是，老皇帝是气的，脸红脖子粗。
“想来，上京城的改良水稻培养种植失败，也与这故意诱导使用错误的水稻种植之法有关，”邢冰消面无表情的做出总结。
老皇帝气得眼睛里带出血丝来。
“给你呈上这两本小册子的人呢？叫他过来！”老皇帝完全没意识到，赵程月是个小孩子的事情，还以为是大人。
“是，”老嬷嬷恭敬的欠身。
没一会儿，赵程月、皇后、老嬷嬷三人到来。
老皇帝没想到皇后也会来，惊了下，想扶着龙椅起身，怎奈身体年迈，刚才生了顿气，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了。
“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对老皇后欠身。
皇帝对于给他生下唯一嫡子的皇后很是满意，招手：“到朕边上坐着。”
“是。”
赵程月：“……”
她看到老牛吃嫩草了！
老皇帝看着像是六七十岁的，身材不好，脸色苍白，头发更是没几根青丝！
老皇帝的岁数都可以给皇后做爹了！
赵程月快速扫了眼，低下头。
老黄瓜刷绿漆啦！
“将这两份小册子送上来之人呢？”老皇帝看向老嬷嬷。
老嬷嬷回：“是惠民县主亲自送来。”
老嬷嬷看向赵程月。
老皇帝低头，看向小小一只，可可爱爱，香香软软的小闺女，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
竟是如此之小？
“可有六岁了？”
赵程月在心里捂着心口。
老铁，扎心了！
她早过六岁了，她现在是八岁，八岁啊！
赵程月声音甜软，回：“臣女今年八岁了。”
老皇帝又惊讶到了。
“真的？”老皇帝有些不敢相信。
“是，”赵程月无奈，再次郑重的点头。
“别吓着县主了，”皇后不失端庄的嗔了句。
老皇帝显然对皇后的娇嗔很是受用，当即不再就着岁数这点追问下去。
“这两本册子是你拿进来的，”老皇帝盯着小小的赵程月，实在是难以想到水稻改良培育之法，竟是如此小的孩子想出来的，他还是不信！
“是，”赵程月提到这个，眼圈一红，眼里又泛起了泪花，两眼泪汪汪的看向老皇帝。
老皇帝：“……”
他也有女儿，他的公子们也都有小时候，现在都成家了，可他的女儿们小的时候就算可爱，也好像没面前的小女孩可爱！
老皇帝的老父亲的心动了。
邢冰消皱眉，尽管知道赵程月示弱的方式是对的，可他觉得刺眼，心里更是不舒服。
竟有人趁着他没注意的时候，让赵程月受委屈！
“昨天……农户们跑到驿站寻我，我才知道……嗝……他们拿的改良水稻种植之法有误嗝……”
眼泪还在赵程月眼眶里打转，小小的人儿委屈得不行，看得殿内所有的人的心跟着心揪了下。
赵程月哪怕因抽噎身体一抽一抽的，也没让眼睛里的泪水落下来，打着嗝儿，也把话说清楚了。
“我昨天发现……送上来的改良水稻种植之法明明没问题……可是农户们收到的却是有问题的……嗝……一定是有人坏人……在背后搞鬼，嗝……我要抓坏人……嗝……”
赵程月声音加大，最后是喊出来的，然而她两眼泪汪汪的，非但看着不凶，还很可爱。
赵程月伸手，随意抹了下眼角，把泪水抹掉，可很快，她双眼中又会积满了泪水，根本擦不完。
“好好好，”皇后看了老皇帝一眼，绕过御案走到赵程月面前，将赵程月抱在怀里轻哄。
皇后偷瞄了邢冰消一眼，忧心不已。
赵程月虽在用自己的哭戏感染在场之人，可她一直有观察殿内的情况，她看到皇后偷看邢冰消了。
皇后为什么要偷看邢冰消？又为什么对邢冰消露出忧心的神色。
难道皇后怪邢冰消弄哭她？
哪哪都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