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过来看看数据。”吴浩走到老陈身边，屏幕上的曲线像一条平稳的河流，几乎没有任何波动，“慕尼黑那边的输电损耗率怎么样？”
“比我们预期的还要好，”老陈的声音里带着兴奋，“持续稳定在0.07%，而且在昨天的暴雨天气里，电缆的绝缘性能没有任何变化。不过髪国电网公司刚才发来消息，他们希望我们能把超导电缆的直径再缩小20%，方便安装在巴黎老城区的地下管道里。”
吴浩俯身凑近屏幕，调出超导电缆的横截面图。淡紫色的超导薄膜包裹在铜芯外层，外层还裹着三层石墨烯保护层。“让设计部调整薄膜的沉积工艺，”他指着图中的保护层说，“把石墨烯层数从三层减到两层，同时优化薄膜的结晶度，这样既能缩小直径，又不会影响性能。对了，明天髪国客户要来考察，你准备一下技术方案，我们一起跟他们谈。”
老陈点点头，伸手揉了揉熬红的眼睛。吴浩注意到他桌面上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旁边还摊着一张写满公式的草稿纸——那是他们十年前一起在民房实验室里用过的草稿纸，纸边已经泛黄，却依然被老陈珍藏着。“早点回去休息吧，”吴浩拍了拍老陈的肩膀，“后面还有很多硬仗要打呢。”
第二天上午，髪国电网公司的代表准时抵达浩宇科技。在展示厅里，当他们看到超导磁悬浮列车模型在淡紫色的轨道上无声滑行时，一位白发苍苍的工程师忍不住伸手触摸轨道，指尖刚碰到冰冷的金属表面，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真的是在室温下运行的？我研究超导技术四十年，从来没想过能亲眼看到这一天。”
吴浩笑着递给他一个透明的样品盒，里面装着一小块超导薄膜：“您可以带回髪国测试，这种薄膜在巴黎的气候条件下，使用寿命能达到二十年以上。而且我们的量产线已经能生产直径最小5毫米的超导电缆，完全能满足老城区的安装需求。”
髪国代表接过样品盒，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就在这时，可可的声音突然在吴浩的蓝牙耳机里响起：“先生，西大超导科技公司宣布申请破产保护，他们的股价在开盘后半小时内暴跌90%，不少投资者已经开始起诉他们欺诈。”
吴浩的目光微微一沉，他想起几个月前，这家公司还在纽约发布会上展示所谓的“室温超导样品”，那时的他们恐怕不会想到，这场用谎言编织的美梦，最终会以这样狼狈的方式收场。“让法务部关注后续进展，”吴浩对可可说，“如果有投资者需要我们提供技术验证报告，全力配合。”
髪国代表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好奇地问道：“吴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吴浩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只是想起了十年前，我和团队在民房实验室里做实验的日子。那时我们连像样的设备都没有，却坚信室温超导终有一天会实现。现在看来，我们的坚持没有白费。”
当天下午，吴浩如约来到三号实验室。李教授正站在材料力学测试台前，看着机械臂将一块银白色的无镧超导样品反复弯折。样品在机械臂的操控下，像一片柔软的金属薄片，弯曲角度达到90度时依然没有出现裂纹。“吴总，您来得正好！”李教授兴奋地招手，“我们加入石墨烯涂层后，样品的弯曲性能提升了40%，刚才的测试已经能达到工业应用的标准了！”
吴浩走到台前，仔细观察着样品的表面。银白色的薄膜上泛着淡淡的光泽，在灯光下像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银箔。他伸手接过样品，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仿佛握着一块蕴藏着巨大能量的宝石。“做过低温测试吗？”吴浩问道，“在零下30度的环境下，韧性会不会下降？”
“已经安排了漠河的实地测试，”李教授递过一份检测报告，“下周我们会把样品送到漠河的超导测试站，那里的最低温度能达到零下40度，正好可以验证材料在极端低温下的性能。另外，我们还计划在样品中加入微量的铈元素，看看能不能进一步提升临界温度。”
吴浩点点头，目光落在实验室墙角的展柜上。展柜里陈列着从浩宇科技创立以来的所有超导样品——最早的Lah10样品像一块深蓝色的石头，表面还留着当年实验时的划痕；中间的La2h5薄膜泛着银白色的光泽，是他们发现界面超导现象的关键；而最新的无镧样品，则像一片薄薄的银纸，却承载着摆脱原材料依赖的希望。
“继续加油，”吴浩拍了拍李教授的肩膀，“无镧材料是我们未来的关键，一定要做好每一次测试，不能有任何马虎。”
几天后，吴浩亲自来到漠河测试站。零下35度的严寒中，他穿着厚重的防寒服，站在超导电缆的测试台前。屏幕上，无镧样品的电阻值始终稳定在0Ω，即使在模拟暴风雪的环境下，性能也没有任何波动。李教授兴奋地喊道：“吴总，成功了！这种材料在极端低温下的稳定性完全达标，我们可以开始量产了！”
吴浩伸出手，触摸着冰冷的样品盒，指尖传来的凉意仿佛化作了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想起二十年前在大学图书馆里看到的那篇超导论文，想起十年前在民房实验室里炸碎的窗户，想起无数个在实验室里度过的不眠之夜——所有的坚持，所有的付出，都在这一刻有了最好的回报。
“通知总部，”吴浩的声音在寒风中格外清晰，“无镧超导材料正式启动量产，优先供应欧洲和国内的超导电网项目。另外，让研发团队加快新一代材料的研发，我们的目标，是让超导技术走进每一个家庭，走进每一个需要它的角落。”
测试站的广播里，突然响起了《我和我的祖国》的旋律。工程师们围着测试台，唱起了这首歌，歌声在白雪皑皑的旷野中回荡。吴浩看着身边这些为了超导技术奋斗的人们，看着远处缓缓升起的朝阳，心里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