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修宸抬眸，视线与霍明宇对上，“那不是她亲爹。”
“不是亲爹可胜似亲爹，好歹也养育了她二十年，你瞒着也就罢了，竟然还人前人后的跟她亲热，就算不能为逝者哭上一哭，好歹也让人家守下头七的孝，新丧同房，小心触霉运。”
暮城自古有个习俗，家有丧事者子孙皆要守孝，头七之内不得着艳服，赏歌舞，尤其忌讳房事。
墨修宸眉目深锁，面无表情，他自小六亲无靠，也未曾替人任何守过孝，若非霍明宇提醒，他差点都忘了这茬。
霍明宇也点了根烟，自顾接着道：“还有，我刚得到消息，那女的好像病情已经控制不住了，这件事你是不是也打算瞒到底了？”
见男人依然沉默不语，霍明宇挑眉眯眼，视线忽然犀利，企图看清楚眼前男人那双深沉的眼睛里到底装着什么。
男人脸上很干净利落，拿出一根烟，眉峰微蹙，轻挑着看了眼窗台边还在自娱自乐的女孩，夹烟的修长手指一晃。
霍明宇会意，同他走向格斗区。
那片区域，虽然同在三楼，但离穆程欢所处的位置较远，中间还隔着厚厚的一层玻璃，虽然视线明晰，但声音却闻听不见。
日渐西霞，金黄的光线毫无遮挡的从窗**进来，在墨修宸的五官上，披上一层薄纱，他的表情已不是之前的风轻云淡无动于衷。
“名宇。”
霍明宇瞧着他忧郁尽显的样子。
“多年来支撑我活下去的不只是对老头子的恨，更多的是想看见那个女人死不瞑目的下场，替我妈妈看着她如何遭到报应。”
这一点霍明宇知道，做兄弟的怎么不明白修宸心里最痛恶的那点是什么。
墨姨是个好女人，也是个善良美丽却没有享到福，一生受尽痛苦折磨的可怜女人，对墨修宸来说，墨姨的猝死，是烙在他心上永远的伤痛。
墨修宸弹了下烟灰，表情在白色的烟雾里，充满苍白且灰暗，伴着薄唇边的苦笑，“可是名宇，我大概是疯了，变得不孝顺了。”
“你知道么，今天看到欢欢想念她亲生父母掉眼泪的样子，那一刻我就生了自私的心思，我竟然有那么一瞬希望那个女人不要这么快死，甚至就这么一直活下去，用病痛的折磨，来偿还她的罪孽，这样我就可以坦然的把欢欢留在身边，不用担心会失去她，然后与她生儿育女，厮守一生。我居然希望自己的仇人不要死，居然撇开了含恨而死的妈妈希望那个女人能找到其他捐赠者，因为我贪恋幸福，我不想失去欢欢。”
“修宸……”霍明宇声音晦涩。
“和欢欢越深入，我内心深处的愧疚积压的越深，她的养父已经因我而死，是不是我就应该对她的生母网开一面？我在心里这样给自己找理由。从前每日每时都只在惦记着报仇的心，说实话没那么深重了，甚至觉得，我和欢欢和睦过下去，就让那个女人活着日夜受病魔痛苦折磨，也算替妈妈报了仇，如此也算两全其美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修宸，你没有错，那样一个如阳光般灿烂美好的女孩，你爱上她不是错，在你犹豫要不要爱上这个女孩的那段时间，你特别痛苦的样子我看在眼里。当初你娶穆程欢，你料不到有朝一日会爱上她，人的心是最不可琢磨的东西。”
墨修宸捻灭烟头，抬头时是面无表情的理智样子，“但是，如果真有新的捐赠者出现……照样，全部拦下来。是她害我妈妈痛苦一生，她那种人，不配继续活在这世上。”
“那穆程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