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文件合上以及钢笔在桌面滚动的声音。
穆程欢苍茫抬头间，看到身形颀长的男人已经站起，长腿向旁边移开一步伫立在办公桌后，一手随意搭在椅背，一手插袋，眉目浅锁地注视着她。
“只要不扣工资，你怎么骂都行。”穆程欢心虚地添了下嘴唇，“我今天是迟到了，那是因为路上有人肇事堵车了，至于你的办公室……我昨晚没睡好，你要是觉得不够干净，我抽时间再……”
穆青泽长指一摆，接着敲了下红木桌面，“助理当了两年，做够了吗？”
“那你还是扣我工资吧，别调我去客户维护那种部门，我脾气不好修养差，别到时候把你客户都得罪光了我可担待不起。”穆程欢耷拉着脑袋，绷着脸蛋说。
男人俊雅的眉峰似有若无一挑，他长腿迈过来，烟灰色的手工西装矜贵合体，裤线流畅笔挺，不疾不徐绕着她走了半圈，视线始终停留在她绷得快要滴出水的小脸上。
“艾伦刚刚递了辞呈，总设计师的交椅你给，敢不敢坐？”
穆程欢震惊抬起眼睛，“我？我研究生都不是。”
“你学历低，所以开始只能打杂做助理磨练经验，这两年你一个人伺候三员大将，所有的初稿副稿到审核定音制成样品，无一不是由你经手亲力亲为，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学到，只学会了端茶倒水。六千块工资在这个高端城市属于下等，轩轩八岁了还跟你挤一间卧室上破烂学校，琪琪只能上最劣等的幼稚园。”
穆程欢登时咬住下唇，心头像是扎入一根刺。
穆青泽注视着她眼底的难过心酸，曾经这是他最想看到的，所以说话从不留情严苛又直白，而今在他心里，只想把这个女人培养起来，独挡一面。
四年时间改变了许多事，也改变了他对她的初衷用意，情不知所起，却也深深知道把她纳入怀里宠着的方式行不通，她心里有死结，四年前墨修宸看似宠她，却把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差点把她逼疯。
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宠是最简单的方式，穆青泽不屑这种宠，四年前他揣着目的帮了她，今后是真心想继续帮她一辈子，即便她不愿接受自己。
眼底的情绪一闪而逝，他继续道：“设计部是为公司创造利益的前锋，压力自是沉重，但想得到更大的利益，就得付出更多。艾伦涉嫌剽窃，这一季所有作品全部作废，给你十天时间，拿出六张设计稿，审核通过，你顶上她的位子，月薪两万，在你眼里是巨额，有没有信心？”
“有。”穆程欢根本不犹豫，当机立断。
穆青泽说的没错，在设计部这两年，她的确偷学了不少东西，也看清了不少现实，学历高又怎么样？名校毕业博士又怎么样？艾伦剽窃她早就知道，所以刚才听穆青泽说的时候她并不意外。
而且有了钱，就可以租个大点的房子，两个孩子都可以转到更好的学校。虽然把两个孩子养的无病无灾，却及不上别的孩子，是她这个妈妈无能。
记得每次去夜市出摊的时候琪琪都会指着市区里的幼儿园问，我为什么不能去那个很漂亮的地方上学？
穆程欢答不上来，心如刀绞。
谈完公事，男人长腿踢开了离间休息室的门，“进来。”
他还有私事。
穆程欢皱眉，穆青泽的人品明摆着，但她还是戒备，这男人言谈举止中的暗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可人家是老板……还是迟疑着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