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凶徒，用毒控制住哥哥，他是血肉之身，不是钢铁，他会发作，毒入五脏六腑，进了颅脑，顺着血液循环，是再也出不来的。
他们弱化他的武力，分解他的意志，活活将他打到奄奄一息，那个过程里，没有及时解毒，他其实已经回天乏术。
再被扔下海。
海水冰冷，深黑无底，哥哥最后，竟那样去了……
贺茕痛苦地捂住双目，身形抖如筛糠。
病房里数的见的几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唯有若惜，她穿着白色的衣裙，身形似一条极细的白凌，却脊背挺直的一动不动。
之后，她面无表情地摇头，伴有不时发出的嗤笑，那声音听着像是从喉咙里扯出来的，嘶嘶哑哑听着凄厉可怖。
最后她终于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大叫：“我不信，呵呵，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可他的尸体呢？人死要见尸，我不信他会死，我不信！他那种人是不会死的，三爷你说谎！你要骗谁？你说实话，你给我说实话！我不信，贺茕，我不信啊，求求你，你求三爷，让他说实话……”
她抓着床侧的柜边沿，上面银色的漆被生生扣掉了一层，逐渐指缘见血，渗进苍白的指缝，十指连心，可她却像不知道疼。
她还在死命地抓着，迫切地想要攀住什么，可她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冰冷僵硬的状态，仿佛有之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伸进她的胸口，掏出了她的心脏，碾碎在空中。
她已经疯了……
之后整个人便彻底陷入空洞呆滞的死寂。
谁也没法跟她说话，三天，她像孤魂野鬼一样纠缠在这一层，反复飘荡在幽长的走廊和每一间空荡的病房。
她白色的裙子后面见了血迹。
贺茕强行押着她去检查。
当医生把结果递到她冰冷的手中，她才低头，恍恍惚惚的眼珠终于有了焦距。
若惜不意外，她是有感觉的。
生过一个，再怀第二个的时候，不会像第一次那样懵懂迟钝，惊慌失措。
身体会发出隐秘的信号。
算一算，月事已经迟了一月有余。
兵荒马乱中，贺茕静静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若惜面目安静，悄悄攥紧了手中粉色的检查单，她把它折成了一只蜻蜓，抬头对贺茕说：“一个月前，他发烧，梓铭骗我去小白楼，我在那里呆了一晚上和半个白天，之前的一次我没去注意，那次才注意到梓铭的房间里是张两层小床，我当时心里还埋怨他，担心儿子上下床会磕到碰到，不懂他为什么要买个二层床。”
她声音很轻，好像眼里又看到了他一样，有了星星笑意，很温柔。
可慢慢地，那点笑意就被泪水打湿了，她把那只蜻蜓按在胸口，身子慢慢蹲了下去，有了弱弱的低泣，“他想要儿女双全……他心里念着，他盼望着。”
贺茕抬手擦眼泪。
若惜渐渐地用那只纸蜻蜓遮住眼睛，挡住那些流不完的泪水，声音柔泣婉笑，“你说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么一个人，连想要个女儿都说不出口，他多不自信？他心里是怕的，他怕上天收回对他半生的厚待，他其实特别容易知足，他不怕鬼神，却对上天小心翼翼，怕上天怪他要的多了，他很小心翼翼，你说若这只蜻蜓会飞，把消息带给他，他是不是一高兴就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