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在沙发上，蹙着双眉紧闭眼睛，歇了有一会儿。
眼眸再睁开，他看到了站在身旁一动没动的女人，还有女人身后那团粉粉肉肉的小东西。
那小东西还会眨巴大大的眼睛，歪着脑袋，好奇，又有些戒心，还有些愣，扯着妈妈的裙摆挡住自己凝脂般漂亮的圆脸蛋儿，咬着指甲在琢磨他。
他喘着动了动。
他表情很平静。
鸭舌帽没有摘，遮住了下面那双瞳孔里的暗涌。
他垂在身侧的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若惜一直凝望着他，望着他因消瘦而更加深邃的五官，抿紧了薄唇，和那两片唇隐隐压抑着的白霜。
不知道他怎么样。
若惜又想到他还没见过女儿，贺念卿。
一时心底情绪翻涌，再看他沉敛的面容时，忍不住又涌起许多的委屈和怨意。
明明活着，哪怕派人给她带个信，她这三年也不至于活的烈火灼心。
她俯身，夹着阿宝的咯吱窝，把小家伙抱起来，就像抱着一个圆滚滚的大南瓜，动作不怎么温柔地遁在他旁边的沙发上。
大南瓜没动。
大概是被那人静坐也散发的强大气场，震慑住的缘故。
若惜就没见过女儿这么温静呆萌的样子，小家伙自出生就张扬跋扈，心思聪慧，最会打鬼主意，也从不怕生，遇到不喜欢的人抱她，当即就会把人抓伤，泼辣都不足以形容。
可这会儿，却小呆鹅一样，大眼仁儿咕噜噜地转，在观察这个气场强大的“陌生人。”
若惜好奇，阿宝到底在想什么呢？
阿宝的小嘴儿粉嘟嘟地抿着，唇形和旁边的人一模一样，她不着痕迹地歪了歪脑袋，古怪精灵地转着眼珠，从那片黑色的帽檐下面钻上去看。
不过那双眨巴的大眼很快被一只粗厉温暖的大手轻轻一抚，覆盖住。
那只手的动作自然而温柔，承载着父亲独有的爱和厚重，还有隐隐克制的激动。
接着，修长的手指移动，轻轻地放到阿宝毛茸茸的冲天炮上，用最温柔的力道抚摸那撮小毛，男人低敛的眸子里，所有的情愫都埋入眼底深处旋动的波纹里，嗓音终究带了一丝沉哑，
“爸爸。”
这两个字眼太陌生，阿宝傻了足有半分多钟，与这个陌生的怪叔叔对视。
然后，她小嘴儿慢慢蠕动，虽然很不顺利，不过吐出的字音还是能辨析出来，她糯糯地跟着喊了声，“爸爸。”
若惜惊住。
她怀疑自己幻听。
阿宝从来不是听话的奶包子，这家伙恶劣着呢，两岁多了还不会说话，从来不说。
她逗了多少次，威胁利诱想尽办法让她喊声妈咪，小混蛋几时上过当？
贺骁低垂着眼眸，哑声又教，“爹地。”
阿宝有样学样，“爹地。”
得来他深邃一笑。
若惜瞪着女儿。
男人手臂轻动，若惜明白他的意思，这档口没功夫跟女儿吃醋。
她咬着唇，去抱女儿。
小胖墩还没落到爸爸的膝上，贺骁忽而一摆手。
若惜没明白。
但却察觉到他脸色不对，脸廓也逐渐变得僵硬，他保持着坐靠的姿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