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隐厨—第42章—红烧划水
二月十一。
雨晨皎托着腮，很是犹豫地看着眼前的请柬。当然，不是是否参与的事情，而是，在烦恼要不要去做那一件事情。
在知识的妖精，书本的妖精，智慧的妖精之中，流传着的传说之中，每年的二月，其象征的符号，或是元素，便是智慧。阴与阳的鱼也好，无尽的寒霜也罢，他们所代表的，就是知识。
在这样的月份，最重要的十二日，在这些妖精的世界中，是代表知识的节日。
每年的二月十二，准确地说，是十一日的皓月的第一缕华光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都是妖精们聚集，交换知识，交换收藏的书籍的大集会。
对于热爱书本超越一切的雨晨皎，这一天，可以说是一个神圣的日子。至于其他人的理解，完全不在她的考量范围之内。
当世界是无限的，某些人的祭日，或许同时也是无关者的吉日，这是必然。当然在主流的思想中，二月十二也仅仅只是寒霜开始退去的日子，代表冬天的末尾开始的日子。也就没有那么沉重。
也曾有国家，因为在同一天，一个要庆祝新王的诞辰，一个要祭奠贤王的逝世，所以互相看不顺眼，甚至爆发战争的事情……
“不对啊！”因为知识丰富而很容易思绪打岔的雨晨皎大喊出声，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重要的不是每一天的意义，而是去参加那场盛宴，要寻求些什么……“呵呵……”雨晨皎的嘴角甚至不像样地流下了涎水。
擦了擦嘴角的津液，雨晨皎的心中想起了那件让她纠结的事。也就是，玉绫小厨房现在的厨师，食神弟子，小九妹妹的去留问题。
她似乎要离开玉绫了啊。
有些不舍，尤其是不舍她的食物，对于求知的欲望无可压抑的雨晨皎还想尝到更多那位小九妹妹的美食，所以，她是阻拦派。
当然，也不能强留。但是啊，用珍贵的、连那位有食神称号的男子都没有的稀有食谱来诱惑她，让她产生留下来的想法，然后在雨晨皎离开的时候，顺便成为她专属的厨师……
咳咳，想远了。
但是，这就是雨晨皎的诱饵大作战！
雨晨皎捏紧了拳头，失去那样子的美食，和珍稀的绝版书落入他人手中是一样的绝望啊，或许会和第六欲界的那些人一样，想要毁灭世界也说不定。
所以……
雨晨皎走在虚界的某一个区域之中，这里是为了知识的妖精们的聚会而专门开辟的场地。在虚界的都不是生灵的实体，而只是一道念，被虚界的法则所保护的念。在虚界中能够做到的事情，只有事物的交换。
据说，这是一条道。也有人说，这是大能为了化道而拟化的规则。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雨晨皎能够在这里，找到很多食谱，顺利让那位小九妹妹成为她的专属厨师。
在太阳升起之前，时间其实并不多，但是雨晨皎作为知识的妖精，还是很快找到了几本不错的食谱。因为必须而付出了有些心痛的代价，但是都顺利拿下。
也就在已是后半夜的那个时候，雨晨皎听说了那本书的出世。
《食珍录》
由曾经的美食家，据说是上一个纪元的古老存在亲自编录的书籍。来自上一个纪元的遗产，其中必然收录了或许早已湮灭在历史之中的稀有美食。
更何况，那位美食家的名号流传到了这个名为穹幕的纪元，这样一位存在的书籍，拥有着超乎想象的价值。
雨晨皎感觉自己难以呼吸。
因为为了《食珍录》已经有人拿出了《青铜王座》第一版的全套。雨晨皎只有第三版……作为知识的妖精的欲念让她有些渴望。
用所谓的初版质量还不好又难保管来麻痹自己，雨晨皎高声喊出了一本书的名字，“《九殇》的第八大章的第一卷，初版，第一次印刷。”
当时因为更换出版社的缘故，印刷量比起第七大章第三卷，也就是总二十一卷少了足足七十亿册，虽然赚了钱之后有加印，但是第一次印刷的珍稀还是很能打动人心的。
“《冢骨》第一版，全套。”
之后加价的那个人放弃了质量，而是追求数量。在高阶亡灵生物中流传的书籍，亡灵皇者的传记《冢骨》，足足有一千多卷。
“很遗憾，那一套我也有收集。”卖家笑着拒绝了。比起《冢骨》，当然是《九殇》更香。
“没有书名，是那位立东方之道的先生，言师的传记。疑似出自说书人之手。幻文字版本，可以借阅一次。”
这个人给出的交换物看似不怎么样，言师只是这个纪元的人物，虽然是幻文字版本，可只能借阅一次……但是，说书人这三个字就有了抹灭那一切的价值。
这里的说书人，当然不是那个已经近道的职业的统称，而只是一个人的称号。跨越数个纪元，曾代至高神明，归于幻世之后“仅仅”创立了说书人体系的那位存在。
他笔下所记述的言师，或许会有常人所难以企及的视角。
但是，只是疑似。如果确实的话，或许连帝境、神境的存在都会疯狂。东方的那些人，尤其是百家，为了言师这两个字就足以让他们出手抢夺，说书人是为了看到这修行之路的终极，而其他的强者只是为了一窥那个活过数个纪元的恐怖存在的缩影。
“证明。”《食珍录》的主人自然不会不动心，那本书，有那样子的价值。但是，如果只是胡编乱造了一些根本不是史实的东西，来混淆视听，那么只能说是一文不值。他也会成为笑柄。
“我可以列一张书单给你，是其中细节的史书上的记载。我对比了很多，即使不是那位说书人，也必然是真正亲历那场历史的存在编写的记录。”
“可以。”
雨晨皎没有想到有人居然可以拿出那种东西，她的手上，或许只有那本书可以媲美了。但是那个，就是为了他，她才待在了玉绫。
现在要她拿出来，真是……但是，那位小九妹妹做过的菜一道道浮现在脑海之中。
难道她没有那样子的价值吗？她的人生，她的未来，即使是那位说书人又有资格为她立传吗？一本书而已，算不了什么！
“书山遗存，记录的是一位那个时代的帝王的故事。”雨晨皎洒泪喊了出来。
沉静。
所谓的书山，全称是“书山书海书天”，是和“碑林”一样子的东西，是幻世用以记录此世间一切变迁的系统。比起只能记载帝王级以上存在，界域级事件的“碑林”，“书山”记录了世间一切存在的开始与结束。
直到“书山书海书天”被破坏，无数的记录之书飘落、消湮。
虽然这样子的记录会很呆板，虽然或许只是一位不值一提的帝王境，但是一位帝王的故事可以述说那个时代很多的东西，具有超越一切的价值。
即使是持有《食珍录》的那个人也迟疑了，说书人和书山，该如何抉择……
“我可以借阅一次吗？”
没有等《食珍录》的主人做出选择，那位雨晨皎的竞争者自己放弃了，或者说，连他也搞不清楚，《食珍录》是否有那样子的价值。
雨晨皎则轻轻松了一口气，有些后悔，又有些期待那个她的表情。
……
二月十二的早晨，雨晨皎欢快地走在前往小厨房的路上，往年她还会沉浸在各种小集会上，搜寻书籍，但是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那本《食珍录》交到小九妹妹的手上。
打开小厨房的门。
小九妹妹居然关着门在做菜，但是这样子就能给她一个惊喜了。
雨晨皎兴冲冲地跑了过去，然后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真的打算在这里过一辈子吗？”
“你也不是那种性格吧。虽然星界是那个样子，但花街就是花街啊。”
“你知道星界的本质吗？炼狱之中，封印着神之极恶。因炼狱而诞生的六个欲界，其中之一的星界你以为就很干净吗？”
“小九，你的才华不应该局限在这里。”
“而且，你师傅那个样子……在我身边或许会好一点。”
女人似乎在争吵，但是话语里却有着一种别样的关心，就像是母亲面对不成器的孩子一样。最后，就听到一个无奈的声音，“好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打开的门，一个没有多少打扮，只是擦了些粉的漂亮女子走了出来，她看了看雨晨皎，叹了口气，微微点头，似乎很感谢她们的照顾。
离开的她有些苦恼，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
她就是传闻中那个想要接小九妹妹离开的人啊。雨晨皎看了看感觉有了些精神的那位一直处于自闭状态的小九的师傅，或许……
“雨姐姐有什么事吗？想吃小点心吗？”小九似乎想强打精神，但是还是有些沮丧地说道。
“我是……”雨晨皎拿出《食珍录》，咬了咬牙，“我是来送离别礼物的。希望你未来能够更加精进，要闻名于幻世。”
“嗯。”小九似乎明白了什么，重重点头。她戳了戳看上去就有些小激动的师傅，觉得那样子或许更好，“我给姐姐做点什么好吃的吧，正好有一个好东西。”
雨晨皎期待着。小九转过身去后，雨姐姐略微显得有些落寞，但是啊，妹妹要离开，自然是要笑着送别才是好姐姐啊！
小九也第一次下定了决心。但是在离开之前，她要把姐姐们喂得饱饱的，最好胖上两圈。
今天做的是青鱼。有点大的青鱼，只能炸爆鱼了。但是，青鱼的尾巴却可以单独拿出来烧个好菜。
鲢鱼头，鳊鱼托，青鱼尾。
被称之为划水的尾巴，其中最顶级的，自然是青鱼的尾巴。红烧这一技法可以展现其最佳的本味。
肚子结束的地方，咔咔切下，用力一敲刀背，切断骨头。尾巴的鳍不需要切掉，青鱼尾的胶质就蕴在其中。一切三，再中间批开，最后摆成扇子形状。这就是单纯地漂亮，小九想努力一点，不努力就直接斩块了。
热锅冷油，油多一点，摆好造型，把青鱼划水放进去，煎个五分钟不到，稍微有点深色，将油倒出，翻锅。很帅，练会之前小九都是拿铲子给鱼块翻身的。
油倒回去一点，这一面稍微久一点，倒油，第二次翻锅。
再煎一会儿，就可以将煎好的青鱼划水盛出，要小心，此时已经很嫩，稍不注意就会碎掉。
锅子洗干净，毕竟这点煎过鱼的油是最腥的。下新油，一点猪油提香，爆香葱姜，下入煎好的划水，注意造型。
酒去腥，醋一点点加味，生抽多一点，老抽提色，冰糖、很多。加水煮。
到汁水收干，一点油给一种亮闪闪的感觉。盛出。红烧划水，完成。
看到小九妹妹端出来的菜，雨晨皎只有期待，配上一碗米饭，迫不及待就夹了一块鱼肉，塞进了嘴里。
鱼的味道，很香，很鲜，略微的咸鲜中带着一点点微酸，被那些味道所包裹的，就是鱼的鲜味。肉稍微有点老，但是咀嚼中也只是一刹那的不舒服，很快就咽了下去。
并不是手艺的问题，只是鱼的上限摆在那里。
有点遗憾呢。雨晨皎夹断尾鳍，看到了那一点胶质，有些失望地含进了嘴里……
然而下一刻，怎，怎么会这么滑？那是什么？那个软乎乎的东西是什么？那个滑滑的，很舒服的，带着胶质感的……是鱼尾巴的胶原蛋白吗？
胶原蛋白的味道并没有很重，但是那种柔软中带着些许弹性的口感，慢慢吮吸就滑进嘴里的爽滑感，还有包裹着他的浓郁酱汁，太棒了啊。
就算是那个有些糟糕的肉也……
就在这个时候，雨晨皎看到吃着早中饭的小九正将汤汁浇在米饭上。
是吗？是吗？因为肉的口感不佳，所以就放弃肉，只品尝他的鲜味吗？雨晨皎甚至可以说是从小九的手中拿过了勺子，然后就将一勺勺鱼汁淋在米饭上。
不能顾及形象，直接将米饭扒进嘴里。那个瞬间，属于鱼的鲜味，就从粘稠的汤汁中迸溢出来，那种咸鲜中带着略微的甜，甜味之外有着微微的酸，些许的酸又勾起鱼鲜，种种味道融洽聚合在了一起。
太棒了！
雨晨皎甚至忘记了对于小妹妹未来的关心，只是扒着饭，然后毫不客气地递出了饭碗，“再来一碗。”
“好的。”小九呵呵一笑，接过那饭碗。虽离别，却是人生他无。希望自己可以不负姐姐们的祈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