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生眼观鼻，鼻观心，坐在一旁，反正自己也认不得那么多字儿。
要看也是江阳看。
江阳拿起合同，就在这时，旁边的吴科长有些警惕地望着江阳问道。
“哎呦，江队长，一直也不知道这位同志是干什么的呀？”
江春生一听问起略微有些兴奋的回答。
“吴科长，他也姓江，是我们生产队的社员。算是我看着他长大了。
我俩按理来说算是本家儿，不过就是离得有点儿远。”
“江阳可是我们村儿里初中生，这文化水平比我可高得多。”
听完这话，吴科长眼神有些犀利。
刚才他没有见过江阳，昨天也没有见过江阳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人。
他就说这小伙子为啥一直跟着忙前忙后，还看到厂长和江阳一直在那里说话。
他就觉得奇怪，现在才明白。
江阳应该是生产队里找出来的一个文化人，特意怕他们村儿里被坑。
同时他也明白过来，估计郑副厂长被坏了的好事儿就是因为这小子坏了的。
不是因为这小子，这些人怎么会找上厂长？
状似无意的盯着江阳，却发觉江阳非常认真的在阅读合同。
不由得心里着急，笑着打岔道，
“小江同志，没想到你的文化程度这么高呀。
我这一个供销科的科长才读了个初中文化，没想到你呀，有当科长的能力。
小江同志既然这么有文化，要不然到我们蘑菇厂来工作呗！
我们蘑菇厂最近应该是有招工名额，有没有啥想法？”
平常的村里人一听说能有县城里的招工名额，估计就像是狼，闻到了血腥味儿，立刻就会扭头。
却没有想到自己扔出来的这个钓饵，人家根本不咬。
只看江阳微微的笑了笑，目光却没有离开合同。
“吴科长，那倒是，谢谢您。我们村儿里也有年轻人。
要是有这个机会，我一定告诉大家，赶紧去报名。”
江阳应付的说完这话，可是目光依然盯在合同上。
吴科长还想开口打断江阳的继续，结果江春生却笑着说道，
“吴科长，你可不用跟江阳说了，小江呀，人家本来就是机械厂食堂的。
他是机械厂食堂的大厨，本来就是工人，端着铁饭碗，咋能跑到你们蘑菇厂去啊？
要是真有这种好事儿，你就留给我们村里的其他人，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占这个便宜。”
江春生不动声色的硬是把话茬接了过去，让吴科长有点儿无从下手。
还别说这村子里人倒是不一定有多有文化，但是脑子倒是挺快。
江春生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吴科长分明是想吸引江阳的注意力。
让江阳不能认真的看合同，这合同对他们村儿多重要。
江阳看完了合同，把合同合上。
吴科长和助手一看到江阳把合同合上，心彻底放下来。
江阳从头到尾没问过一句话，也没说过一个字儿，证明对方没看出来。
“小江同志，既然看完了没啥问题，咱们就赶紧签字，摁手印儿。
这事儿办完了，我们还得赶紧回厂里。
厂里事情多的很。
我是供销科的科长，处处离不了我。”
吴科长朝着助手使了眼色，助手也急忙站起身指了指印泥说道。
“对，江队长，你看没啥事儿就签字吧。”
江阳却抬手把合同直接扔到了桌子上，这扔的这个动作分明是那么的不屑。
“吴科长，你们蘑菇罐头厂平常就是这么跟跟外人签合同呢？
你们这合同问题可大了，如果签了这个合同，基本上我们掉到在坑里出不来吧。”
这话一出，让江春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收了。
昨天郑副厂长为难他们。
今天王厂长嘴上说的好听，可是背后供销科的科长故意在签合同的时候做手脚。
这是想干啥？
“小江同志，你这话说的，你这是误会吧？我们跟外人签合同都是这样。”
助手略微有些坑坑巴巴，但是强硬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江阳他们这合同说了啥？”
江春生自然是信江阳的，他们可是捆在一块儿的蚂蚱。
不信江阳他还能信外人？
“是啊，小江同志，这合同到底说了个啥？我不知道，你觉得有问题的点在哪里？
要不然你指出来说明白，我们也看一看是不是我们的问题。”
吴科长有些洋洋自得，不过就是个初中文化。
他们搞的都是文字陷阱。
一般人绝对不会明白这里面一字之差有啥区别。
“这合同里注明了咱们跟他们签订合同之后，先交货后付款，款项在约定的三年之内付清。
吴科长，您给我解释一下，你们跟其他人签合同。
收购人家的蘑菇原料也是先交货后付款，而且是三年之内付清吗？”
“的确是这样。我们跟其他蘑菇种植户签订的合同都是这样。
毕竟我们是国营大厂，我们还能骗你们不成。”
吴科长心里有点儿打鼓，这一条对方看出来倒是无所谓，毕竟就明明白白的写在合同上。
可是对方就抓着这一条问，证明对方没看出来其他的。
可是如果就抓着这一条的话，这也是麻烦，难不成对方看出来自己就准备用这三年来拖他们？
“江阳这是啥意思？”
江春生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这个意思就是说我们现在种出来的蘑菇要先交给蘑菇罐头厂。
而这些蘑菇的货款要在三年之内结清，也就是说蘑菇罐头厂可以下个月就结给我们。
也可以到了三年的最后一个月结给我们，什么时候结算给我们由蘑菇厂说了算。”
江阳似笑非笑的盯着吴科长，吴科长听了这话，脸微微有点发烧。
主要是这个陷阱就在这儿。
对方抓住这一项说，就证明对方已经明白自己的意图。
“我们这只是个术语，只是说三年内结清，我们肯定不会拖到最后一个月。”
吴科长干巴巴的把解释扔出来，江阳却笑了。
“吴科长只要签订了这个合同，具体是不是最后一个月结清，这可是我说了不算。
所以在这一点上肯定是不行。
我们的种植户砸进去这么多钱，后续想要再建设蘑菇大棚都需要钱。
咱们这个合同上可是明明白白的注明了我们要在三个月之内给你们达到每个月6万斤蘑菇的供应量。
如果达不到这个数量的话，我们是要付赔偿款，赔偿款高达10万。”
江阳冷笑。
还真当他们村儿里人是傻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