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媛努力在记忆中搜索：她依稀记得罗琴跟她和齐明亮问了早安。她好像说是来找齐明亮住同一楼层的一位专家，有东西要交给他。
那她又说了什么呢，袁媛想。她应该没有向罗琴解释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因为，她只一心想着在娄主任离开酒店前，把打印文件交到他手里……
“你不要有压力，”看袁媛一脸的阴晴不定，迟迟没再说话，周慧瑾安慰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这场活动上，看到我跟齐总在一起，就……说我跟他……”
袁媛忍住没有说出“造谣”、“有一腿”。
“不，你误会了，”周慧瑾摆手。她大概率是听懂了袁媛想说的话：“我的意思是，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不同。有些事情能避免就避免，免得给别人制造话题……”
“我明白了，谢谢你，”袁媛主动结束了这场对话。
多说无益，她需要的不是安慰和善意的提醒，而周慧瑾说再多也不会透露给她更多她想知道的答案。
袁媛重新投入了忙碌的项目工作。只是，她时不时会被突如其来的心神不宁打断。她总觉得心里堵了一块，吐不出、咽不下。
“你最近有啥事儿吗？”项目组成员李健试探着问袁媛。
“没事啊，”袁媛自认自己的不安没这么明显，“怎么了？”
“哦，你这个数据好像也算错了，”得到否定回答的李健有些尴尬地把手里的文件往袁媛面前递了递，还用手指点住错误的数据，示意袁媛重点关注。
袁媛只看了一眼就确认了李健的判断。倒不是她心算能力有多强，只是这个错误太明显，她只往对照的Excel表的竖列里瞄了一眼，就知道数据对不上。
袁媛的脸顿时泛起了红色。这是她继昨天做错一个类似数据后，又一个低级错误。两个低级错误相隔不到24小时，她还是不是大家嘴里的“学霸”吗？
“对不起啊，”袁媛急忙道歉。她很是后悔，刚刚还不如直接承认最近状态不佳。这样好歹能为频频犯错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没事没事，理解，”李健比袁媛还笃定错不在她，“你才工作多久，碰到这种事，还能保持这样的工作状态已经很厉害了。”
李健故意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别人听去又惹八卦。
袁媛放下手里的文件，紧紧盯住李健的脸，想确定李健的关心是真实的。李健不到30岁，来派诺干了一年销售，根基不比她强。当齐明亮询问销售对她的新项目的意见时，李健积极表态支持。她当下有种“不再是一个人”的感恩。只是李健手里的业务实在不适合她的实验项目，她才选了罗琴合作。
虽然，新项目是罗琴的，但是，李健却实实在在履行了在项目组成立时的积极表态——一定全力配合。
袁媛又郑重其事地说了句“谢谢帮我复查了数据”。她想到，如果两次发现她低级错误的不是李健，是不是会被解读成，她是因为心机被揭露而慌乱了？
“你是听到什么了吗？”袁媛默认了自己是“有事”的。如果，李健是真心关心她，他应该会说出更多需要低声分享的消息。
“哎，你别去管董玲玲传的那些闲话……”看袁媛承认了“有事”，李健索性就聊开了。
袁媛看着李健没有接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把听到的说出来。
“董玲玲说你为了跟齐总多接触，只要有跟齐总一起出差的机会，就一定要把航班改到跟他一起；项目会议一定要凑到齐总有时间参加了再开……这次的厦门专家研讨会，你故意把自己的酒店房间跟齐总订在同一个楼层……”
袁媛只觉得耳朵里一声啸叫，已经听不清李健后面的话了。
“我之前听他们说董玲玲这人爱背后说人。我还想女孩爱聊八卦也不奇怪。这次听她这么传真的有点过分了。”
“你说的这些都是董玲玲传的？”
“嗯？”李健轻声疑问，“你听到的是谁传的？”
“我的意思是，她说得大家都信吗？”袁媛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信不信的……”李健撇了撇嘴，“谁真的会去求证，要么当个笑话听，要么信自己想信的。”
袁媛一声苦笑：什么叫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你不信？”
“信什么？”李健轻松一笑，“别人我不知道，你要有这心思，还至于这么辛苦，做这么多事吗？”
李健拿起被袁媛撇在桌边的一沓数据表扬了扬。
袁媛长长吐出一口气。堵在胸口的块垒好像被撬动了。
齐明亮主持了三季度的项目总结会。他言简意赅，主题明确：全力冲刺年底达标。袁媛认真听着项目组长们的汇报。无论是项目难度、项目规模，她的小项目在它们面前真是不值一提。她只能默默告诫自己，前路很长，排除干扰好好努力。
“袁媛，”齐明亮冷不丁地叫到了她的名字，袁媛坐直了身子正视齐明亮。
“这是你第一次做项目，很认真也做得很辛苦，”齐明亮说。虽然，领导说着表扬的话，但是，袁媛看不到齐明亮眼里的肯定。
“但是，我想提醒你一下，最近你的小错误有点多，工作再忙，细节还是要自己注意……”
袁媛觉得围坐会议室的人们都向她投来了注视的目光。只是一下又都弹开了。她下意识地在会议室的后排座位上找列席会议的李健。
但是，李健今天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