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廉九龄和傅天华师徒多年,对于各自运招出招的特点和套路,彼此都是较为了解的。
但在过招没几个回合后,廉九龄即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傅天华如今的实力。其手中的赤夜剑,亦是不容小觑。
他遂带着些许疑惑腹诽:“这几年来,也曾不止一次窥探过这小子,也没见他如何的勤习武功,怎的就这般精进了……”
而傅天华,虽愤怒已极,却未因此冲昏头脑。
他所想的是:“记得与姜展宏初次见面时,他曾提过廉九龄有一绝技断风斩……呵,师徒多年,我竟不知他有这么个绝技。哼,那我倒要看看你这绝技有多厉害……但无论如何,你这狗杂碎,敢觊觎我娘,我都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就在二人各怀心思打斗之际,恢复了那部分记忆的陈素蕊,思及自己竟然浑浑噩噩的与廉九龄生活了这许多年,一时间,震惊和羞耻感充斥着她的心。
她欲哭无泪的跌坐在地上后,喃喃的道:“怎么会是这样?老天爷,我陈素蕊做错了什么事?要这么惩罚我啊?”
转而,她凄惶一笑自嘲:“陈素蕊,你不知道你错在哪里吗?你错在嫁入傅家后既不懂博得夫君怜爱又不善主持后宅!你错在为母不刚,不能维护好自己的儿子!你最大的错是识人不清!错看傅锦赫在前,后又错看了那廉九龄!”
说到此,她抬手就连扇自己耳光。
正在打斗的傅天华和廉九龄见状,同时喊了声:“娘!\/素蕊!”
紧跟着,廉九龄虚晃一招后作势要过去,但被傅天华劈出的一道剑气所阻退。
而后,傅天华来至还在扇自己耳光的母亲跟前,抓着她的手阻止道:“娘,您快停下来,您不要这样……”
就在这档口,只见廉九龄一手运劲于掌,一手藏于后蓄力发断风斩后,径直向傅天华袭去。
傅天华料到廉九龄会偷袭,已做好反击准备。谁知,却被母亲忽然抱住。急恼之下,他便要将其甩开。
但听陈素蕊在儿子的耳边说了声:“天华,娘对不住你……”
旋即,她用尽气力拽着儿子转了个身后,以背为盾,挨了廉九龄一掌。
中掌后的陈素蕊,吐出的鲜血溅在了傅天华的脸上和衣襟上。
这一骤变,让傅天华和廉九龄都为之一怔。
傅天华随即抱起受重创倒地的母亲哭喊:“娘,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娘……”
陈素蕊凄然一笑,颤抖的抬起手,边抹去儿子脸上的血,边断断续续的道:“天华,娘不是个好母亲……一直以来……娘都没有好好的护过你……也不曾明白过你的委屈和苦楚……娘,对不住你……如今,娘更无颜对你……”
但听回过神来的廉九龄疯魔般的喊问:“陈素蕊,你究竟是放不下这个儿子呢?还是放不下傅锦赫?是,我承认我是欺骗了你,可我对你的情意是真的……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就没有动过心吗?”
闻言,陈素蕊吃力的看向廉九龄,苦笑着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即便动过心,那也只限于此……我本就该死在那场大火中的……是你救了我……也是你,将我拉进了另一个火海中……廉九龄,我不知道该如何恨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原谅你……”
说到此,她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儿子,道了句:“天华,能再得以见你一面,真好……”语落,缓缓的合上了双眼。
眼见母亲在自己怀里咽了气,傅天华仰天一声长啸后,周身立时被戾气所包裹。藏于体内的火翼斩随之飞出,袭向廉九龄。
饶是廉九龄自问见多识广,也还不曾见过如此怪异的兵刃。
诧异之下,他于挥袖间,使出了断风斩。
但看这断风斩,原是三把乌金质地的弯月形薄刃。寒光闪闪,倒是锋利。奈何,它碰上的火翼斩是妖界的法器。两厢相撞后,断风斩即犹如那被猛兽所吞的猎物,化为了乌有。
紧随其后,还不待廉九龄闪避,火翼斩已然从其肩侧划过。
当廉九龄感觉到一阵剧痛时,一条手臂早被齐肩削断。
再看傅天华,泪凝于眸底的将母亲平放至地上后,起身间杀气腾腾的走向廉九龄。
廉九龄见陈素蕊已死,自己又断了一臂,难再招架傅天华,却又不甘心,便起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他遂一边暗蓄力,一边言语刺激傅天华:“是你害死你娘的,你忤逆不孝,枉为人子……若不是看在你娘对你思念过甚,我不会带她来见你……我就不该带她来见你,你这个不孝子,白费了你娘对你的疼惜之情……你为什么非要让她醒过来?她吃的苦还不够吗?就让她这么好好的过后半辈子不行吗?”
闻言,傅天华怒极反笑后,一声咆哮:“你给我住口!我娘已经死了!你不用再惺惺作态了,恶心!”
只听廉九龄继续刺激道:“我是对素蕊用了卑鄙的手段,可我是真心对她好的……这么多年来,我把整个心都掏出来了……我们……”
未待他说完,傅天华冷笑打断道:“廉九龄,你不用再拿这种令人作呕的话来激我。呵,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傅天华了……”
廉九龄嘴角划过一抹怪异的笑后,捂着断臂处,边踉跄着走向陈素蕊,边对傅天华道:“好,既然素蕊已死,我随她一同去了也好,你动手……嗯哼……”
随着一声闷哼及身体倒地的重响,火翼斩已然削断了廉九龄的一条腿。
但听傅天华冷厉的道:“我娘死了,那是解脱……而你,我原是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可就你这种狗杂碎,连下地狱都不配!还妄想死了继续纠缠我娘……”
说话间,只见一名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蹦跳着从门外进来。
小男孩先是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陈素蕊,遂跑过来边推摇着她,边呼唤:“娘,您怎么躺在地上啊?您快起来啊……”
这一声喊,令傅天华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猛的一回头,闪身至小男孩面前,一把扼住其脖子喝问:“你喊她什么?”
小男孩被这突如其来的挟制吓得一个激灵,随即边挣扎边咳嗽着道:“你……坏人……放开我……我要……来看我娘……”
傅天华听后,整个人几乎被怒火吞噬。
这时,只听廉九龄大喊:“傅天华你快放开他!他是你弟弟!”
傅天华已是目眦欲裂,随着手上力道一点点加重,但听一阵骨骼作响声。
小男孩被扼得直翻白眼,仍自手脚并用的拼命挣扎着。
廉九龄见状,忍着剧痛,边艰难爬向傅天华,边喊道:“你放开他,他是无辜的……你给我放开他……”
傅天华转头看着爬向自己的廉九龄,冷漠的道:“无辜?好啊,既然是无辜的,那就该解脱,省得他以你为耻,活得生不如死。”话音未落,已扼断其脖子扔至一旁。
旋即,他隔空发力,扼着廉九龄的脖子,令其悬空后,一脸阴鸷的诅咒:“死是种解脱,你不配……我要你留在这里做地伏灵,永生永世,饱受业障之苦,不得轮回!”
语落间,他挥手吸过母亲发髻上的一枚簪子,用其划破手指,以自己的血将符咒画在簪子上后,运劲掷向廉九龄的同时放开了他。
廉九龄呈跪姿落地后,簪子正中其心口。
傅天华则已转身抱起母亲的尸身往外走,却听廉九龄怪笑着道出一事:“你们母子在西莱镇的那段日子,你那位好祖母可都是知道的。傅天华,你不仅是被赖澄山的换命局所困,你还被你那位祖母给谋算着……真是可笑又可怜啊……”
闻听此言,傅天华的眸光一寒后,兀自出了农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