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攸宁来到父亲卧室门外，他深呼吸两次，先调整了一下心态。
上次回家，和父亲的交谈很不愉快，这次，秦攸宁想要和平相处，不管怎么说，父亲也是这世上唯一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虽然秦攸宁不经常回家，对家里的一切也都不管不问，但其实他一直有暗地里向医院了解父亲的身体状况，也清楚父亲的状态并不好。
想到以前的事情，想到外公和母亲，秦攸宁心中难免有恨，可父亲毕竟也养育了他这么多年，对他也是悉心栽培，骨肉亲情也不是轻易能断了的。
他就算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不可能真的割舍了这份亲情。
他调整好心态，敲了敲门。
父亲应了一声，他开门进了房间。
“爸。”
“坐下，今天咱们父子好好聊聊。”
秦攸宁坐到父亲身边，他都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和父亲这样坐在一起好好的聊天了，记忆中，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绝大多数都是争吵。这样的心平气和，面对面的说话，他居然都有些不习惯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国森也稍显紧张，他也很怕会引发争吵。
秦国森给秦攸宁倒了一杯茶，“龙井，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现在的年轻人，好像都不太爱喝茶了。”
秦攸宁端起精致的碧绿色茶碗，轻轻嗅着茶的独特香气，轻抿一口，却微微皱眉。喝惯了咖啡，对于咖啡的苦味那样钟爱，怎样都戒不掉，可这茶的苦却一点都受不了。
他就属于父亲口中不爱喝茶的年轻人。
长这么大，几乎都没怎么喝过茶，就算喝，也是买市面上那种几乎没什么茶味的冰红茶一类的饮料，或者是添加了大量牛奶和糖的奶茶。自然没办法一下子就习惯饮茶，还是龙井这种苦味偏重的绿茶。
“喝不惯吧？我让人给你煮点咖啡吧，我看家里有不少咖啡豆，你还是喜欢那个吧。”
“不用了，偶尔改改口味也不错。其实，最开始我也没那么喜欢喝咖啡，只是有时候要工作到很晚，需要咖啡提神，喝习惯了，就喜欢上了。”
秦攸宁又喝了一口茶，倒不像是第一口那么苦了，而且龙井独有的清香也别有一番味道。
秦国森笑了，“咖啡提神，喝茶静心。我年轻那会儿，也不喜欢喝茶，那时候追求新潮时尚，喝红酒喝咖啡。倒是年纪越大，越喜欢静，泡一壶茶，慢慢的品，往事呢，就像是电影片段一样，一幕幕的在脑海里放映。唉，人老了，就是喜欢回忆过往。”
听着这话，秦攸宁心里有些苦涩，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在他记忆中的形象，还停留在当年父亲搬去国外时的壮郎威严。
自从父亲带着刘文丽母女出国，秦攸宁就认定他是选择了那对母女抛弃了自己，所以他也不去主动联系父亲，父亲偶尔回国，他也总是躲着，躲不过去，就又多了一场争吵。
他从没像今天这样仔细的看看父亲的模样，也才发觉，父亲已经双鬓斑白，脸上也没有了当年的神采。
当父亲提起过往，秦攸宁心中冒出了一个问题，关于母亲的问题，这样的话题，在他们父子之间，从来都是雷区，每次提每次吵，但秦攸宁还是忍不住想问。
这次，同样，他还是没能忍住，“爸，在你的回忆里，有过我妈吗？”
“我常常记起她。”
“在你心中，我妈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你又把她放在什么位置？”
秦国森长长叹气，“她是一个好女人，美丽坚强，很有才华。我心里很敬佩她。如果她没有嫁给我，或许会很幸福吧。”
这是第一次，秦攸宁听到父亲对母亲的评价，他一直以为在父亲眼中，母亲并不好，不然为什么要出轨？
秦攸宁不明白了，“如果你觉得我妈是好女人，为什么又和刘文丽搞在一起？”
“当年我出轨，是我对不起你妈。但我没骗你，我和你妈真的是没感情了，都准备离婚了。我不想为自己辩驳，我承认，我的出轨加快了离婚的速度，我不是一个好丈夫，可就算没有文丽，我和你妈也不可能走到最后。”
“为什么？”
“儿子，你没结婚，可能你还理解不了。不是所有的婚姻都会圆满，结婚的时候，都是两情相悦，但婚姻和恋爱不一样，恋爱要的是浪漫，而婚姻是要经营的。那时候太年轻，不懂这些。我和你妈一起创业，事业也正在发展的重要时段，我和你妈是很合拍的合作伙伴，但真的不适合做夫妻。事业是成了，感情却没了。”
秦国森回忆起这些的时候，十分的无奈。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对我妈不管不问啊！”
“是我疏忽了。那时候，你妈早产了，我不知道。等我收到通知赶到医院的时候，你妈已经走了。我很愧疚，所以没过多久，我和文丽分手了。”
分手这件事，秦攸宁不知道，他从来没听说过。
不过，当初父亲把他从外公那里带回来的时候，刘文丽确实没在父亲身边。
“不是为了外公的股权才分手的吗？”秦攸宁有些怀疑。
“那时候，我和文丽都分开很久了，只是你外公不相信。我是自私，你外公恨我，在公司也一直和我唱反调，公司内部不和，很难经营。我不想多年心血被毁，才逼你外公把转让股权。但我和你外公有协议，你外公的股权原本是你妈的，那些股权，我承诺会在你成年的时候全部给你，就算没有承诺，你是我儿子，公司我也是会交给你的！你真以为当年我是拿你没办法，才让你接手公司吗？我是看到你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带领公司走出困境，看你能够独当一面，才放心的把公司交给了你。”
确实，秦攸宁刚成年就接手了公司，他以为是父亲没办法了，才交出了公司股权和所有财产。
现在想想，自己的想法是有些幼稚，如果父亲不想交出来，就凭那时候乳臭未干的自己，父亲真的会没有办法？
“那当初你为什么不解释？”
“那时候的你，根本就是把我当仇人。我就算拿着测谎仪和你解释，你也不会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