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公再次抱拳正色道:“尽管郡主不接受,但我们郑国公府承了郡主的恩情,这个承诺会一直有效!”
卿宝拿眼角扫扫拓跋修,挨近他的肩膀,低声问:“你大舅舅这么认死理?”
拓跋修浅浅扬唇,学着她的模样,在她耳边低语:“我大舅舅是读书人,认死理。不止我大舅舅,整个郑国公府都这么认死理。”
郑老夫人的目光在自家亲外孙和卿宝身上流连,脸上的笑容渐深,像一朵缓缓盛开的老菊花。
两个孩子在她眼中,她是越看越觉得青梅竹马甚好!可以想象,再过几年,定是郎才女貌,极为般配的一对!
亲亲外孙明明是当今帝后的嫡子,却没过过多少好日子,打小被人毒害,迫不得已被送离父母身边,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每每想到这里,便觉心疼。
得知亲外孙健康归来,她一边激动高兴,另一方面担心他性情扭曲。
同时倍感庆幸,在那些年,有这个可爱善良的小姑娘陪着,太子不至于太过孤单。
卿宝禁不住困意,打了一个哈欠,眼中有犯困的生理性泪意。
郑老夫人笑容亲切慈爱:“郡主累了吧,不若留在府上休息?”
“这……”卿宝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空由伸手不见五指,变成了深蓝色,被雨水洗涤过的天空,格外干净,没有一丝杂质。
她的手伸出屋檐,凉风拂手,带着丝丝缕缕的湿意:“雨停了。”
她本想说,雨停了,道路没来时难走,想回家补眠,毕竟哪里都没有家里的床榻舒服。
可是这时,拓跋修轻声道:“留下来吧,这里,我熟。”
少年温润的眼眸,隐隐有期盼之色,“我外祖家对我都挺好的,你是我护着的人,又对郑国公府有恩,他们会把你当成座上宾。”
卿宝看了看郑国公府的其他人,皆是恨不得她留下来的样子。
郑老夫人微微笑道:“郡主,歇够精神头了,再回去也不迟。我会派人去护国将军府说一声。”
卿宝便道:“既然府上盛情,我就却之不恭了。”
“我来了!产妇在何处?快带路!”
突兀的焦急声响起,两道急匆匆的人影跑到近前。
是姗姗来迟的张院首。
他旁边的太子护卫比他更快一步,来到拓跋修身边禀报:“太子殿下,路上出了点意外,好在张院首带到。”
拓跋修拧眉,对他们赶来的速度极为不满。
如果今夜卿宝没来,郑国公府的少夫人黄花菜都凉了!
很明显,其他人都这么想,无一不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不愧是淡淡定定张院首!医术高超,可也太磨迹了!
“张院首,你怎么才来?”有人脱口而出。
张院首没时间解释,急道:“不是说产妇情况凶险?你们带路啊!”
“张院首不是向来最淡定?”卿宝背着双手,调皮地眨巴一下眼睛,笑问。
“哎哟!小卿宝!昔日的小胖女娃变成如今的小姑娘,还瘦了!”
张院首面上一喜,快步来到卿宝面前,可想到路上被告知的事,又急了。
他对郑国公府的人问:“你们怎么回事?半夜里将我从被窝里拽起来,瓢泼大雨赶夜路,路上马车的轮子卡在深坑,路面太滑,车速太快,又遇到拐弯,翻了车,害老夫一把老骨头差点断了。我好不容易赶来,你们都不着急了?敢情,我赶了个寂寞?”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一个个都不着急,看来是病人脱离危险了。
至于判定是脱离危险,而不是病人殒命,当然是因为郑国公府诸人没有哀戚之色。
“院首大人。”陈太医自卿宝身后出来,两手揣进袖子,笑呵呵道:“你来迟了,郑少夫人母子平安,人是被卿宝小神医救下的。”
“什么!”张院首吹胡子瞪眼,“不是你救,而是小卿宝救下的?你可是妇科圣手!这方面,连我都比不得你!”
“我无能为力啊!”陈太医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幸得卿宝剖腹取子,保住了大人小孩的命。”
“剖腹取子!!!”张院首声音拔高了八度,胡子一翘一翘的,“卿宝,你是如何做到的?”
陈太医一把勾搭上张院首的肩膀,将人边拉走边说:“院首大人,我来跟你说说卿宝剖腹取子的全过程,着实令我受益匪浅……”
陈太医体贴地拉走张院首,卿宝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了。
拓跋修哪里有不懂的,便对郑老夫人道:“外祖母,我带卿宝到我隔壁的厢房休息吧?”
拓跋修很亲近这个睿智而慈祥的外祖母,如今郑老夫人年事已高,他偶尔会出来探望,一呆就是一整天。
故而,郑老夫人的院子专门给留了一间厢房,给他歇息用。而他旁边的厢房,是郑老夫人平时留给前来探望的孙子辈歇息的。素日里都有下人打理清扫,日常生活用品齐全,很适合给卿宝休息。
郑老夫人笑出一脸褶子:“好,都听你的。”
太子对郡主如此偏爱,看来前几天太子说近几年不选太子妃,是为郡主留位置吧。
如果未来的太子妃是镇国郡主,倒是值得等待!
小小年纪,能有双郡主的封号, 历朝历代也只有她一人!前无古人,后怕也无来者。
看着两个孩子携手离去,郑老夫人只觉得欣慰。
太子这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卿宝一边打哈欠,一边被拓跋修牵着走。
她没有抗拒,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呢,哪里会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
到了厢房,卿宝直接躺床上,嘟囔了一句:“小哥哥晚安。”便歪头秒睡。
按理说,到了陌生的环境,她不容易睡着。可谁让这里的床舒服呢?凉凉滑滑的锦被。最重要的是,有小哥哥在!她感到很安心。
拓跋修给她把锦被拉上,看了一会儿她恬静的睡颜,心里涨涨满满的。
不急,他会等她长大。
他的耐性一向很好。
“睡吧,我的小福宝。”
拓跋修放下床幔,轻手轻脚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