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董事长了？”靳向北表情有点微妙地问道，“你没有什么疑问？”
“你是说他长得像黑道的事吗？”叶清佳不解地反问。
靳向北：……
我是说他跟我长得挺像的事，你这话真的让我接不下去。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看靳向北的反应，叶清佳就知道自己这个回答肯定没在点上。
“我给您倒杯水吧！”叶清佳说着，蹭蹭蹭地跑进了厨房拿杯子。叶清佳是个穷鬼，家里没有任何饮料，什么可乐雪碧咖啡，一样都没有，只能倒杯水了。
“你……觉得富恒的董事长长得像黑道？”靳向北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有点不可置信，微皱着眉头问道。
“其实，”叶清佳像参加考试一样，斟酌着靳考官想听的答案，“我也没看清他的样子，主要是他穿着唐装，然后气场又很强，所以就感觉有点像黑道大哥，仔细想想，也不是很像啦。哈哈哈。”
叶清佳试图用尬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没看到他的脸？”靳向北却还是不放过这个话题。
“我没想到突然就要见董事长，我进去的时候他低着头看文件，后来是我低着头，反正只看到他的头发和下巴了。”叶清佳叹了口气，坦白了自己的怂人怂事。
靳向北突然笑了，而且又越笑越大声的趋势。
叶清佳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于是作出了生气的样子，虽然心里其实半点火气都没有。
靳向北收敛了笑意，装作咳嗽的样子，伸手挡住了微勾的嘴角，尽可能严肃地说：“没事，面试的事情，我会处理，待遇方面也按之前说好的，富恒的hr应该很快会跟你联系的。”
叶清佳回忆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表现，对此表示怀疑。
“你是我的助理，我觉得行，就行。”靳向北颇有霸气地说道。
叶清佳笑着说：“靳总，你知道霸道总裁现在是油腻的代名词吗？”
“是吗？”靳向北挑眉，自信地说，“还是要看脸的吧。”
叶清佳点点头，故意说：“看谁最不要脸是吗？”
“我突然觉得年轻人还是要多点磨炼，太容易成功就不懂得珍惜，”靳向北用着她，就像看着上房揭瓦的调皮孩子，“要不是你的待遇还是……”
“靳总，”叶清佳神情严肃地打断了靳向北的话，“我觉得您刚刚说得很对，这个世界始终还是看脸的，凭您的颜值，不管什么风格都能完美胜任。”
“我发现你现在拍马屁的技术水平是稳步提高啊。”靳向北好笑地说。
“全赖领导教导有方。”叶清佳装模作样地做了个拱手礼。
“嗯？”靳向北看着他。
“哎，没办法，社会人，都是要恰饭的。”叶清佳无奈地叹气摇头，“自学成才，自学成才。”
“对了，董事长他，”靳向北顿了顿，喝了口水才问道：“跟你说了什么？”
叶清佳想了想，说：“也没什么，就是问我跟您几年了？我说快两年了，然后他就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我想说解释一下，就说我虽然跟您的时间不够长，但是我们在工作上还是很有默契的，结果他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我都懵了。”
“他当时问你的话，原话是怎么样的？”靳向北问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点怪。
“你跟阿北几年了？”叶清佳记性颇好，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对了，董事长怎么管您叫阿北啊？”
靳向北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然后放下杯子说：“事情我都清楚了，你在富恒的工作不用担心，我说了算，目前先专心做好手头的工作，准备好交接，等收到offer再去办离职吧。”
“哦。收到！”叶清佳笑嘻嘻地说。
“那我先回去了。”靳向北说。
“我送您。”叶清佳连忙说道。
“不用了。”靳向北摆摆手拒绝。
“对了，”靳向北没走两步，突然回过头说，“在公司我们是上下级，私下里，我们是朋友，没有其它的身份，oK？”
“当然。”叶清佳心惊肉跳，但还是强撑着笑容。
关上门，叶清佳脸上的笑容缓缓褪去。
“没有其他身份。”叶清佳喃喃自语，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叶清佳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边想，他是知道了我的心思，所以警告我？还是只是以防万一，先打个预防针？
啊，真的是快要疯掉了。
叶清佳无力地靠着门板，垂头丧气。
好在这天之后，靳向北没有再说过这样的话了。
没多久，靳向北的卸任通告也正式发布。大家虽然早就收到消息，可是真的看到通知，还是难免要议论纷纷，一时间，公司的茶水间又成了“靳向北专项研讨会”，好像个个人手里都有点这位即将离职的领导的小秘密。
叶清佳在面试后过了两天，就收到了富恒集团的offer，在那之后便递交了离职申请，按照合同规定，叶清佳还需要有一个月的交接时间，如今已经过了大半了，靳总是下个星期走，而叶清佳则是再下个星期。
这件事情，自然也瞒不过公司里消息灵通的茶水间小分队队员
不少人很舍不得这位高挑英俊又能力出众的年轻领导的。至少看着也是赏心悦目，移动的办公环境美化机器，让人随时找到活在偶像剧里的感觉，多好。
但是再好的领导，该八卦也还是要八卦的，这也是人气的一种体现啊。
“说是说因为住在对门，顺路一起上班，但也不用天天一起上下班吧？你看他们天天同进同出的，孤男寡女，不出点什么才奇怪呢。”
“就是，再说了住得那么近，也正好方便嘛，嘿嘿嘿。”
“靳总倒是很让人把持不住啦，carina倒也还好吧。”
“你别说，我以前也没留意过她，但是自从上次跟靳总的绯闻之后，我特意观察过了，其实底子还是很不错的，就是打扮得太老气了点。”
“得了吧，人家是来上班，又不是来选美的，穿得端庄点，不比那位花枝招展的豪车行政好多了。”
“切，少来，你就是嫉妒人家开得起豪车，穿的起奢侈品。”
“喂喂喂，你们别跑题啊，这还说着靳总和carina呢。”
“哎呀，要说他们两就算真的有什么，那也没啥，男未婚女为嫁，何况靳总都要离职了，也不算办公室恋情了。”
“说起来，之前都传靳总是要做六驸马的，怎么六小姐转眼就跟个演员在一起了？”
“我猜这里面的内情一定很精彩！你看六小姐的那个演员的消息恋情曝出来，这后脚靳总的离职消息就出来了。你说，这里面能没猫腻？”
“也不知道六小姐什么眼光，我觉得靳总比那个小鲜肉帅多了。”
“哎，这也未必是六小姐眼光不好，你们听说了没？carina也离职了，就比靳总晚了两三天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
“我看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凭什么啊！”
“近水楼台先得月咯。”
“哇，霸道总裁爱上我诶”
“切，谈恋爱而已，谁知道能多久啊。”
茶水间里五六个人，七嘴八舌地发挥着想象力和创造力，对别人的事情进行艺术加工的时候，并不知道主人公之一，正在门外听现场直播。
叶清佳本来是打算泡杯茶提提神，没想到听到了自己的现场八卦，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兴致，只好现在门口稍等一会。
caroline拿着杯子向茶水间走来，就见叶清佳捧着杯子傻站着茶水间的门外。
叶清佳先是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caroline楞了一下，放轻了脚步走到她的身旁，两人并肩站着，相视而笑。
“听说你要离职了？”caroline小声地问道。
“嗯。”叶清佳点点头，“还有十天。”
“跳槽？”caroline问。
“嗯。”叶清佳点头。
“他们里面说的，”caroline下巴朝茶水间的方向一比，“你和靳总？”
“怎么可能？”叶清佳笑着说，只是笑容里带着苦涩。
“哦，那就好。”caroline点点头，像是放心了的样子，“你们不合适，”她琢磨了一下，又说，“你们不般配。”
叶清佳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叶清佳想说关你屁事，想让她闭嘴，想给她一拳，不管她说这些话，到底是出于关心还是出于嘲讽，可这话未免太伤人。
但实际上，她却是强撑着笑脸说：“上下级的关系，有什么般配不般配的。”
caroline却好像完全看不见她的笑容有多勉强，反而很安心地又说了一遍：“那就好。”
叶清佳勉强笑笑，撑不住的拿着空空的水杯逃回了自己的座位。
caroline也没有拦她，反而是直接走进了茶水间，里头的人见她进来，立刻停止了讨论，纷纷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泡茶的、泡咖啡的、洗杯子的，各有各的剧本，忙得不亦说乎，就是好像没看到caroline这个人一样。
caroline也像是没有看见他们一样，自顾自地泡好了茶，昂着头往外走。
“诶，你说她刚才听见了没有啊？”
“听见就听见了，她家再有钱，公司也不是她家的，就她的职级，能把我怎么？”
“那倒也是哦。”
“不过话说回来，carina是不是跟靳总跳槽啊？那会不会单纯是靳总欣赏她的工作能力啊。”
“哈哈哈，这位朋友，你很有想法嘛。”
“我看单纯的人是你吧！”
几个人在茶水间说说笑笑倒是开心得很，但毕竟是上班时间，也不敢离开工位太久，于是过了一会儿，几人便依依不舍地散场了。
叶清佳回到自己的作为，Jenny突然凑了过来。
她笑着说：“真想不到我们几个人里，最先走的会是你啊。”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除了叶清佳，都参加了这一次的集团内部竞聘，所以这几个人里，肯不有人要不来多久，就会高升，“走”出这里，谁也没想到，竞聘的结果还没下来，居然是叶清佳先走了。
叶清佳说：“对啊，我自己都没想到。”
Jenny小声问道：“怎么样，之后去哪儿高就啊？”
叶清佳笑了笑说：“还没定呢，定下来一定告诉你。”
Jenny肯定是不相信的，但是也没多问什么，只说：“那好，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姐啊。”
叶清佳笑着点点头，说：“那是肯定的。”
都是一个行业里打滚的，只要都混的好，总有再碰上的时候，但要是有谁混得不好，那也就没有什么以后了。
大家是同事，不是朋友，可以说说笑笑，但不能掏心挖肺，这是职场的基本礼仪。
十天后，当叶清佳在人事办好了手续，收好自己的合同解除证明，抱着一个小纸箱，走出了自己奋斗了三年多的地方。
她回头看看这栋高大的建筑物，不免有些感慨。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决定是有些冲动了，好在靳向北是把她带到了富恒，倒算是意外惊喜了。只是叶清佳在脱口而出要跟他走的时候，真的是什么都没有想。
在靳向北看来，这可能是忠心的小弟对领导的信任，但叶清佳心里清楚，这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女人。
叶清佳想起那段难堪收场的初恋，也是花费了这么些年才终于走了出来，也不知道这一次，自己要多长的时间才能从这段感情毕业。
她想起和他相处的时光，觉得自己像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赌徒，及时完全没有幻想自己有侥幸打虎成功的一天，却也还是情不自禁地，难以自控地，向山上走去。
犹如飞蛾扑火，是注定的宿命。
可是那又如何。
叶清佳收回目光，抬头挺胸地往前走。
没关系，我的人生，要怎么浪费是我的事，我觉得值得就好。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最坏能是怎么样，反正跟着也得不到，不跟也得不到，那至少跟着，还可以多看两眼啊。
叶清佳是个平时看着软和，可其实真的下定了主意，却是八头牛都拉不回的姑娘。
就像当初决定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扎根，就像咬咬牙买下了房子，决定好的事情，她从来都不回头看，就算打落了牙齿和血吞，也要一直往前。
她想着起靳向北突然回过头看着他笑的样子，满心雀跃。
阳光在她的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她不回头，一步步往前走。
她心想，我觉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