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黑夜里，孩童总是梦到那场大火，梦到火里被烧的吱吱乱叫的是他自己，他惊恐的喊着，然后被红衣女抱在怀里轻拍着后背睡着，因为这样，孩童很黏她，像是小尾巴一样，走到哪里，跟到那里。
一天夜里，孩童醒来，却发现身后没有哄他睡觉的那个人，他垫手垫脚的下了床，满船舱的寻找红衣女的身影，如同没个地方，都有一个大人不被允许去的地方，孩童居住的船舱上层也是一个被官差三令五申不得靠近的地方。
可是在寻找玩船舱之后，孩童还是忐忑的踏上了通往上层的楼梯……
“停下吧。”有声音从耳麦里传来，我听得清楚，说话的是疯狗。
“你在哪？”我一边看着眼前的烟雾，一边跟那边的疯狗说着话。
“陈千秋，听我次吧。”疯狗没有回答我的话，只在哪里劝说着我停下。
“给我个理由。”
“你想要知道的答案，都在我这里。”疯狗说，“停下吧，陈千秋。”
“啪嗒——”有温热的血流涌出我的鼻子沿着嘴巴一路往下，走抬手摸了把，看着自己手上鲜红的血液，也犹豫了。
掌香的时间太长，对于香师的身体也是一种负担，显然我的身体已经在对我发出警告，可是我并不想停下，因为我想知道答案，想知道这个阴魂这么愤恨的原因是什么。
“陈千秋你听我说……”疯狗还想再说，可是耳麦已经被我取下丢在地上一脚踩上。
唐十四看着我一脸血简直吓死，“你这脸怎么弄成这样？”
我毫不在意的抬手擦去，顺手摸过军刀又从自己手心上刺了一刀，鲜血浸出的越多眼前的烟雾也越来越浓。
孩童踏着台阶越来越往上，我也跟着越来越往上，烟气越来越浓，浓的好像就要包围住我，将我带向人间仙境。
人间仙境没有，但是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却越来越浓，楼梯之上，拐角之前，穿着红衣的女子正与某个隐在黑暗里的人静静的谈话，他们好像很是熟悉的样子，一直沉默的红衣女子说话时也忍不住柔和了眉眼，可是很快这种融洽的氛围就不知被什么原因彻底打破。
“灵犀，你不该来的。”
我惊愕的瞪大了瞳孔，我……竟然听到了两人谈话的声音。
我看了看眼前面容扭曲的阴魂，究竟是他的问题，还是我的，明明之前都没有，怎么现在却能听见了？
“我的阵结不会出错，要想让更多人活下去，就只有这样。”
“你的确可以救更多的人，可是他们会死，这条船上的每一个人都会死！”
“我不想和你再为这件事争执，我说过的不让你上来，你却跟着他们趁我不注意上了船，灵犀，你不该来的。”
“可我还是来了。”灵犀轻笑一声，转头时却发现了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孩童。
“又做噩梦了吗？”灵犀笑着上前，就那么穿过几乎是透明状态的我，她轻声跟孩童说着话，而我也终于看清楚了她身后隐在黑暗里的那个人，如同祭祀一样五彩斑斓的祭服，还有戴在脸上无比狰狞的兽首面具。
是海市蜃楼上的那个人。
我心里觉得惊讶，可是更让我觉得惊讶的却在后面，他竟然好像能看到我一样，站在化不开的黑暗里目光幽幽的盯着我。
那样睿智深沉的一双眼睛，好像他都不用开口就能看透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那双眼睛真是让人觉得无比的熟悉。
“你……”我想问我们是不是见过，可是弥漫在周围的烟气却像大风扫过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会这样？”我低头去看自己手掌上的香珠，刚一低头，几滴血渍就砸在我的掌心上。
“怎么会有血？”我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鼻子，却发现我眼前的景物已经变得一片血红。
将要落在鼻上的手，覆到了眼皮上，丝丝的疼痛从眼珠上传来，看来这次爆血珠的不是鼻子而是自己的眼睛。
“又爆眼珠！”唐十四避开地上的尸油大惊小怪的窜过来，“不过就是掌香，出不去我们就在这里多待一会，你这么拼命做什么！”
“你以为我乐意。”我尝试着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刚一睁开，就像眼睛里进了带刺的沙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发指。看来这次我确实可以闭着眼睛好好休息一下了。
唐十四用淡水打湿纱布递过来，“快把这玩意在你眼睛上敷一下，好好的一双眼睛成天让你弄得跟漏水的气球一样，四下里滴血，真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这唐十四唠叨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一大群鸭子嘎嘎乱叫，吵得脑仁都疼起来了。
我闭着眼睛把纱布敷在眼睛上，别的不说，有这个东西在眼睛确实舒服不少，看在这个份上，可以允许这只鸭子多叫一会。
“香师都这样吗？”宋戎不知何时凑过来，“眼睛竟然不时的流血，是因为掌香的时间太长，所以眼睛受不了吗？”说起这个，宋戎多看了两眼陈千秋的眼睛，虽然对方闭着眼睛看不清楚，但是他好像记得对方的眼睛是双瞳。
“天生双瞳，异于常人，陈姑娘好福气啊。”
呵呵，我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重瞳好福气，天知道因为这个，我的社交圈子就只有香火铺子这么大，所认识的人也就不过一手之数，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眼睛竟然夸了。
唐十四语重心长的对宋戎说，“虽然说恭维女人是接近对方最简单的方法，但是你这也明显了，过犹不及懂不懂。”
“俺这次可没恭维。”宋戎一本正经的回到，“俺说的都是真的，你不知道，俺爷说过，但凡天赋异禀者都与众不同，俺虽然没怎么见过掌香，但俺爷可是见过的，他说过，能阴魂而来就是成功，引三五人已是出师，能引十余人往上已经是其中姣姣。”
唐十四粗略想了一下刚才出现的阴魂，好家伙，这黑压压的得有几百人吧，陈千秋这家伙果是吃耗子药长大的吗，这简直不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