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跟千泽见面的方式。
还记得当时，千泽给了她一个近乎梦幻的开场。
玫瑰花，钻戒，烛光晚餐，烟花……
一切饱含少女心的浪漫手段，再加上千泽的那副好皮囊。
随便一笑，三言两语，几乎勾走了她的魂。
然而，就在那时候傻乎乎的她快要沦陷的时候，千泽一枪打醒了她。
子弹擦着她的鬓角飞过，那个俊美神秘的男人，笑的邪魅惑人。
口中说出的话，却如同地狱的恶魔。
“千泠，以后，这些东西都跟你没关系，你的生命中，只有杀戮，血腥，和……黑暗。”
这一次，没有那些手段。
千泽亲手把她从晚宴上带回，温柔的圈在怀里，大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
虽然慕千泠很想一枪毙了他，奈何身体不受控制，只能低眉顺眼的瑟瑟发抖。
镜外，玖兰肆看着从千泽出现开始，镜面上就隐隐浮现的黑气，惊的目瞪口呆。
“暗之力在浮生镜中？还能化形？”
灵力能化形，简直闻所未闻啊。
凤凕没出声，只紧紧的盯着千泽搂着慕千泠腰身的手，眼神虽然毫无波澜，可眼底却蕴藏着狂风暴雨。
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缓缓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微微勾了勾唇。
无声的挑衅。
玖兰肆已经彻底惊呆了。
他竟然能看到镜外的景象！
凤凕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努力控制着想要立刻闯进去的冲动。
若是现在闯进去，镜中的世界一旦坍塌，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千泽收回目光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吐在怀中人的耳边。
“千泠，再经历一次，你会怎么选？”
慕千泠心中一惊，隐约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想要守住心神，可终究还是抵不过席卷而来的困意。
睡过去的前一秒，千泽的声音还在耳边。
“杀我的时候，记得用我送你的那把枪。”
慕千泠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里。
揉了揉微微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想着昨天经历的事，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着。
救她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可以那么肆无忌惮的杀人？
这些都是犯法的，她要不要报警……
正想着，房门被轻轻推开。
看着走进来的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慕千泠本能的往被子里瑟缩了一下。
这样的小动作，千泽看在眼里，微微勾了勾嘴角。
“别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对你更好。”
说着，走到床边，温柔却又不容抗拒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还记得我给你取的名字吗？”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下巴上游走，慕千泠本能的觉得眼前的男人很危险，却又不敢躲闪。
只能尽量放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异。
“我叫……千泠。”
“我呢？”
原本在下巴上的手指，已经来到脖子上，围绕着喉咙的位置打转。
只要微微收紧，就能结束她的生命。
“你，你是千……千泽。”
慕千泠有些后悔，她隐约觉得，被他救下，比不被救会让她更痛苦。
“叫我泽。”
千泽拿开放在她脖子上的手指，伸手揽住她的腰，笑着将她抱起来。
标准的公主抱，朝着门外走去。
“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有亲人，更没有家。
许是那个字真的太温暖，慕千泠不自觉的往他怀里靠了靠。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紧张，男人的胸口处，她竟然没有听到心跳声。
偌大的别墅，从墙壁到装饰，几乎一切都是黑色的。
慕千泠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的衣服。
黑色的西装，黑色的礼服。
他应该很喜欢黑色。
别墅外站着很多人，有男有女，也是统一的黑色衣服。
千泽示意她向外看，“这些人，以后会成为你的助力。”
接下来的日子，千泽每天都会教她很多东西。
近身格斗，跆拳道，柔道……
只要是与打斗有关的东西，他似乎都会，也全都认真的教她。
慕千泠很少看见他不笑。
即便是她犯了错的时候，他的嘴角也挂着笑。
然后，亲手将她打的体无完肤。
每次打完，又温柔的替她上药。
还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对她更好。
有的时候，还让她靠在他的肩膀。
两个人在黑暗中，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可慕千泠能感觉到，他在笑。
他喜欢黑暗，到了晚上，房间里从来都不会开灯。
他说，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虚伪，只有纯粹的黑暗，才是最真实的。
他说，千泠，你要多笑，不管心里是愤怒还是悲伤，都要笑。
他说，不喜欢的人，就不要让他存在。
他说了好多好多，全都是慕千泠不认同的东西，却又不得不按照他说的去做。
相处的久了，慕千泠对他的畏惧不减反增。
前一秒，他可以把你捧在手心里，极尽温柔。
下一秒，又可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做出让你遍体生寒的事。
人命在他眼中，连草芥都不如。
别墅里的人，大多都是他的手下。
有些人，慕千泠只看过一眼，是在他们死的时候。
千泽杀人，永远把她带在身边，让她看那些千奇百怪的，血腥至极的手法。
他还经常让她到别墅外，跟说是她的助力的那些人在一起，让他们好好相处。
那些人，是和她同一天来到这里的，也跟她接受一样的训练，只不过不是千泽亲手教的。
她经常和他们在一起，讨论一些打斗技巧。
一年的时间，足以让所有人都变成朋友。
又是一个夜晚，千泽把她抱在怀里，温柔的耳语。
他总是这样抱着她，却从不做任何出格的事。
“千泠，你可以恨我，但是不能离开我。”
慕千泠从未想过，那些虐心偶像剧的狗血台词，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短暂的惊讶过后，慕千泠扬起他要求的笑容，声音无悲无喜。
“不会离开。”
就算她想逃，也不可能逃的过。
手段通天这个词，放在千泽身上，再合适不过。
那些法律，警察，在他这里，全都如同虚设。
那晚之后，千泽开始教她用枪。
他在身后一只手温柔的环住她，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教她如何瞄准，如何扣动扳机，如何一枪打中眉心。
别墅里没有靶子，她用来练习枪法的靶子，都是活人。
他的那些手下，一排排的站在那里，仿佛丝毫不介意被当成靶子，依旧恭敬的听从吩咐。
“等你能熟练的打中眉心，他们就可以走了。”
千泽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边，另一只手却微微用力，按着她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一枪正中眉心，带着温度的血液，溅在她的脸上，缓缓往下流。
“记住怎么开枪了吗？”
千泽松开她的手，笑着问道。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远比想象中的要恐怖。
慕千泠从头到脚都在颤抖。
“泽，他们都是……”
“砰！”
不等她说完，千泽拿出自己的枪，打中离她最近的一个人，一枪毙命。
“记住了吗？”
“记住了。”
她若是再有异议，只会死更多的人。
“开始练吧。”
千泽退后两步，鼓励的朝她笑了笑。
慕千泠看着眼前的人们，拿着枪的手抖得更严重了。
不过两分钟，千泽又开了一枪。
看着被他打中眉心的人，慕千泠强迫自己稳住手。
他在嫌她的动作慢。
若是再不开出第一枪，他会杀更多的人。
额头的冷汗在不停的流，慕千泠闭着眼，扣动了扳机。
连续两声枪响，一声是她的，另一声，是千泽。
“千泠，你打偏了。”
慕千泠睁开眼，她的正前方，是她刚刚开枪打中的人。
此时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肩头和眉心，各有一处伤口。
那天，将近百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不是她不想救，还剩下一半人的时候，她就已经能很熟练的打中眉心了。
最后的人，是千泽握着她的手，一枪接着一枪，全部打中眉心。
“为什么！我已经学会了，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们！”
这是慕千泠第一次反抗。
满地的尸体和鲜血，让她几近崩溃。
泪水划过眼角，被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擦掉。
千泽把她搂在怀里，声音温柔到了极点。
“不过是一群无关紧要的人，能死在你手里，是他们的荣幸。”
不带温度的吻，落在她的眼角。
“他们，不值得你哭。”
慕千泠抬起头，直直的盯着那双让人看不清情绪的眼睛。
“那些都是人命，他们也……”
“在我眼里，除了你，其他人的生死，与我无关。”
千泽捡起被她扔在地上的枪，送回她的手里。
“送给你的礼物，你会喜欢的。”
她不想要。
可她知道，刚才的反抗，已经是千泽所能容忍的极限。
再来一次，她不会死，别墅里的其他人，都会死。
那天，慕千泠哭了很久。
当然，是趁着千泽不在。
他不喜欢她哭，若是被他看到，估计会死更多的人。
只是，哭过之后，依旧要接受千泽的安排。
“不是一直想从这里出去吗，今天就送你出去，三天之后，我再接你回来。”
千泽将她打横抱起，带着她上了车。
慕千泠就这么待在他怀里，一眼都没有朝车外看。
他喜欢她的绝对服从，若是有一点点不满意，她现在所能看到的人，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他是算准了她在意那些人的命，以此换她的服从。
千泽带她去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封闭的足球场，只不过没有看台。
她这一年认识的所有人，全都站在里面。
千泽放下她，在她额头印下一个没有温度的吻。
“三天后，只有一个人能走出这里，我希望那个人是你。子弹，在最右侧的角落里。”
一语落下，拍了拍她腰间的枪，转身走了出去。
慕千泠僵在原地，听着头顶响起的广播，如坠冰窖。
一百五十个人，三天之内只能剩下一个，若是剩的多了，所有人都要死。
这里的人，都是没有武器的。
千泽给她留了枪，甚至准备了充足的子弹。
只要她肯动手杀了这些人，马上就可以出去。
他在逼她，逼她和他一样冷血无情，滥杀无辜。
慕千泠嘴角溢出一抹苦笑，走到角落里静静的看着那些人。
流浪多年，人情冷暖她见的多了，自然知道现在没有人动手，只是暂时的平静而已。
生死面前，有几人能够为了情义舍掉性命。
但是，她现在不想动手，不想遂了他的愿。
若是没有人杀她，她会等到最后，和大家一起死。
若是……
“千泠，大家都是朋友，为什么要让我们这样啊？”
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找她说话。
而且不是几个人，是一堆人。
她跟千泽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如同热恋的情侣。
看见她进来，几乎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怎么可能让她进来冒险。
看着众人眼中的一丝希冀，千泠自嘲的笑笑，“大约，他觉得好玩。”
她对他来说，应该就是一个玩具，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黑暗，他会很高兴。
“这些都是真的，你们不动手，大家就要一起死。”
留下一句话，慕千泠起身走到最右侧的角落，没有去找子弹，只是安静的坐下。
人群开始躁动起来。
她说的话，可信度一直很高，因为她是离千泽最近的人。
慕千泠就坐在那里，看着有人开始找机会下手，场面逐渐混乱起来。
“最后剩下的，一定会是你吧。”
一个高挑的女人走过来，挨着她坐下。
“我们，只不过是陪着你玩的猎物。”
慕千泠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是这些人里性格最冷的，一年的时间，也没开口说过几句话。
果然，也是心思最通透的。
“以你的身份，一定会被围攻，我可以帮你。”
见她不说话，女人也不介意，只是继续往下说。
“给我武器，最后剩下你我，公平竞争。”
慕千泠没出声，只从靴子边缘抽出了两把匕首，一把递到女人面前。
千泽没有没收她的任何东西，尽可能的给她活下去的机会。
她不需要有人帮忙，但是，她想最后相信那所谓的人性一次。
一天的时间，许是害怕她与千泽的关系，一直没有人过来。
月上中天，本该享受梦乡的时间，气氛却更加紧张起来。
有些事情，在黑暗中更加方便做。
该来的，最终还是会来。
剩下的几十个人，轻手轻脚的围了过来。
慕千泠睁开眼，将他们那贪婪而又疯狂的眼神看的清楚。
千泽总是让她待在黑暗的环境中，没想到此时竟然有了益处，让她比别人看的更清。
几天之前，他们还是朋友，让她教一些千泽亲自传授的打斗技巧。
现在……
“呵……”
慕千泠冷笑一声，朝着第一个动手的人迎上去。
锋利的匕首划过喉咙，一击毙命。
这就是有武器和没武器的区别。
黑暗，武器，帮手，她占尽了优势。
可终究，还是敌不过人心。
亲手送出去的匕首，在混乱中朝着自己刺过来的时候，慕千泠只微微侧了一下身，明明可以躲，却并未躲开。
匕首刺进胸口偏了一寸的地方，慕千泠转过身，看着那个女人冰冷的眼神，勾了勾嘴角。
“砰！”
第一声枪响的时候，整个场地立刻亮起灯光。
慕千泠拔下刺入体内的匕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动作麻利的滚到最右侧的角落里。
单手开启和别墅内一样的机关，一排排的子弹顿时显现出来。
嘴角带着灿烂的笑，一枪接着一枪。
直到，最后只剩下偷袭她的女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慕千泠走过去，用枪口抵住她的眉心，扣动扳机的瞬间，吐出两个字。
“谢谢。”
谢谢她推了她最后一下，让她真正踏进黑暗。
满地的尸体，满地的血污，她一个人站在上方，眸中冷的没有温度。
“啪！啪！啪！”
慕千泠站直了身体，看着门口那个鼓掌的男人，扬起一抹和他一样的笑，“满意了吗？”
她最终，还是成为了和他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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