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无名，凤舞
天剑！
这两个字眼在剑圣心中久久回荡，蓦地站起身来：“剑赋有云：形而上剑，旷古无人，万剑敬仰，奉若天明！老夫虽然人剑合一，但始终只是一柄剑，在天剑面前，亦要臣服失色。哈……想不到我在有生之年，居然有幸能够一睹天剑神采，看来老天还是待我不薄！”
剑圣满心喜悦，只是喜悦未毕，一股落寞心态立刻涌现。剑圣已经明白，既然无名已经修至天剑修为，自己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打败无名了。
当日洁瑜身中剧毒，无名黯然神伤之下，借假死之计归隐避世，十年一过，无名当年意气风发的心也沉淀下来，修为不退反进，更上一层楼，终于臻至传说中的天剑境界。
黄芳芳看了看依旧望向窗外的无名，又看着剑圣：“剑圣，你走吧。”
剑圣转头看着黄芳芳，问道：“走？难道你们不怕我现在能击杀雄霸，以致天下大乱吗？”
黄芳芳一脸漠然，仿佛看透世事，冷冷地说道：“昔才你的剑廿二破于剑晨之手之后，剑气息衰，刚才你又妄动真气，正如不虚所说，势不可去尽，如今你剑气已尽，又有何能力能挫败雄霸？”
黄芳芳一语中的，剑圣的确感到自己身体渐衰，大限将至，或许剑圣此刻也可以感受到孔慈与秦霜曾经面对黄芳芳之时那种全身赤裸的恐惧感。
无名转过身来，望向剑圣：“你此去与寻死无异，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剑圣看着无名与黄芳芳两人，突然拿起桌上的酒杯酒壶，给自己满了一杯：“无论如何，此战势在必行！但为敬天剑，敬天下第一神相，老夫这柄残剑今日就破例干此一杯吧！”
剑圣凄然举杯，一饮而尽，黄芳芳和无名都不再劝，只是嘱咐：“剑圣，你自珍重！”
剑圣夺门而去，直奔天下会。而黄芳芳知道这位独孤剑圣将会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刹那绽放出最为精彩的光芒，使出那一式惊天动地的最强剑法剑廿三，不过黄芳芳却没急着赶去天下会观战，而是又坐了下来，与无名对桌饮酒。
“夫人怎么样了？”
听黄芳芳问起其爱妻洁瑜，无名那淡然的脸上也不禁泛起一阵愁苦之色：“还是那样子，这十年来我一直给她用米汤和我的真气续命，不过始终没有半点起色。”
“她中毒太深，连神医都束手无策，只是不知道那神医所说的医仙究竟在何处，龙王和鬼虎苦寻十年居然也是没有半点下落。”
无名陡然从黄芳芳这里听到两仆的名字，握着酒杯的手也微微一颤，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黄芳芳好像没注意到无名那瞬间的一颤，无名也没说什么，两人沉默一阵，无名陡然从墙边柜子里拿出一把二胡，缓缓拉奏起来。
无名隐居避世这些年来，终日拉奏二胡，自得其乐，不过他心伤于爱妻中毒太深，至今依旧不生不死，因此胡琴之声当中总带着一股哀愁之意，无名寄情于琴，令人闻之亦不由感伤。
黄芳芳不动二胡，不过听无名的二胡曲凄婉动人，也闭目欣赏起来，身体亦跟着曲调微微晃动，对曲而酌，倒真的算是一番乐事。
铮！无名手中二胡琴弦突然断裂，弦断之声异常惨烈，就听得黄芳芳心头也是一刺，睁眼看向无名有些木然的面孔：“你怎么了，以你的功力怎么会拉断琴弦？你的心乱了。”
无名放下已断去一根琴弦的二胡，对黄芳芳道：“当日你曾言我之名声如昙花一现，后来果然应验。近年来我隐居避世，本是应该心如止水，不问世事，但是近日我心绪异常不宁，恍如当年洁瑜中毒之厄征兆，未知是吉是凶？”
“你我相知多年，今日我便给你测上一字，说吧。”
“世上虚名皆如昙花一现，就测一个‘昙’字吧。”
黄芳芳用手指沾了一些酒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昙’字，口中解道：“昙字乃是日下从云，昙，乃浓云密布之意，日下从云，寓意你日内将要遇上‘云’，一个唤作‘云’的人，也和你一般，是一个孤独可怜的人，他将会带来无数的死亡与毁灭，你十年平静的隐居生活也将因其而终！”
“云……”无名注视着桌上，日下的那个‘云’字，一双桀骜难驯的眼睛陡然跃入脑海：“我心已死，不想再牵涉任何纷争，如何避免？”
“宿命如此，天意难违，避无可避！”
黄芳芳连说十二个字，看无名一脸沉默，毫无神色，不由笑道：“你若是真的已经心死，又何必管剑圣与雄霸这桩闲事？不管你如何掩饰，却始终掩饰不了你的侠义之心和古道热肠，你终究是‘放不下’！”
心中所想被黄芳芳当面揭露，无名也不由一阵长叹：“真该说天下第一神相泥菩萨真是名不虚传吗？”
“不必用这话来堵我，若是你真的心死，刚才听见龙王与鬼虎之名又为何会有一瞬的停顿，而且，你能放得下凤舞吗？”
陡然从黄芳芳口中听到凤舞之名，无名不由微微一愕，而黄芳芳则大点其头：“看来我果然猜得没错，虽然当年你曾失忆，不过现在看来记忆也该恢复，忆起了与凤舞旧事了吧。”
无名没想到黄芳芳连这桩隐秘都会知道，一时又想起凤舞的模样，顿时心思百转，根本无法控制。
“虽然我知道感情之事，外人不便参与，不过你是否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
黄芳芳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无名愿不愿意去听，便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将风云霜三人与孔慈的一段孽情纠葛给说了出来：“当日我曾与那女子所言，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不过她最终还是不能明悟，最终不得善果。我知道你深爱洁瑜夫人，在她苏醒之前更是不可能接受凤舞，不过凤舞对你钟情多年，痴心不改，你与她之间的事最好尽早做个决断，你与凤舞都是我的好友，我不想见到你们将来有那样悲惨的下场。”
黄芳芳对无名言尽于此，也不收无名的相金，饮了最后一杯酒之后，转身离去，带上第二梦与幽若直奔天下会而去。
而无名在屋中沉默良久，一直到日照枝头，无名才返回卧室，看着榻上躺着的那个女子，抓紧了她的手。
“小瑜，我到底该如何抉择……”
天下会，三分校场上已经遍布各派翘楚，这些人全都是归顺天下会名下的各派掌门，如今全都是为了观剑圣与雄霸一战而来。
不管他们是希望雄霸能够战败剑圣，让天下会继续一同武林，还是希望剑圣能够击杀雄霸，让天下会打乱，他们趁机群雄并起也好，剑圣与雄霸一战绝对是不容错过的惊天对决。
前两日刚刚发生的动乱彻底平息，现在各派掌门所能看到的天下会，就是一个纪律严明，门风严谨的天下会，真不愧是当今天下第一大帮会！
天下会各堂人马整齐排列，以防异变突生，如今聂风已经离开天下会，步惊云又在飞云堂里守着孔慈的尸体闭门不出，各堂的人手全都尽归秦霜指派，各人神色剽悍，秦霜亦脸色如常，指挥调派，仿佛几日前痛失爱妻的人并非是他一样。
三分校场上，各方人士已经全都到场，就连无双城独孤鸣、释武尊以及断浪三人也全都已经抵达，却始终不见剑圣踪影。时近正午，决战时分已至，但是剑圣却还是不知所踪，在场众人不由大惑不解。
而天下会外，一白须老者正沿着台阶迈步而上，这人正是剑圣，只是他神色痛苦，已经不见半点剑中神圣的威势，每迈出一步都极为痛苦，就如黄芳芳也无名所料，剑圣已经油尽灯枯，生命已将终结！
“势不可去尽，剑不可去尽，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临死之前，剑圣想起不虚所说佛语，身体仿佛变得更为虚弱，已难以坚持，只是以一股无双战意，支撑着自己已经濒临极限的身体。
“不……老夫不可以死！我要支持下去，我要在天下人面前杀败雄霸！我要让大家目睹老夫惊世骇俗的剑法！我要坚持下去……我要战斗……”
剑圣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要继续前进，但是此时整个天空已经昏暗一片，不见半点阳光，就如残竭的剑圣一样，已经再找不到半点生命之光。
天下会三分校场上，第二梦看着四周昏暗的天色，不由问道：“芳芳，时辰已过，剑圣还未出现，是否他已经油尽灯枯，无法再来决战了？”
黄芳芳眼神一扫，敏锐地看到有一个雄壮的身影正要离开，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不！剑圣一定会来的，而且会很快，梦，你可要好好看清楚了，剑圣那举世无双的最强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