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透出萤石柔光,陆缺向里面扫去一眼,问道:“抄了多少?”
洪思玉抬起头:“约莫两千五百字。”
“够了。”
洪思玉担忧陆缺这是要走,连忙双臂一环,拢住桌上的纸张,露了个笑脸:“陆前辈,我不累,我可以全部抄完。”
陆缺走进书房,来到桌前,就在洪思玉莫名其妙期间,又问道:“小姑娘,你有丝巾吗?”
陆缺所说丝巾是指手帕,而女子手帕多由丝制,丝与思同音,故有定情之意,不由让洪思玉心生浮想,娇羞地红了脸,点头表示有,并把丝巾递到跟前。
“您要丝巾做什么?”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用来抽洪成叶。”
“啊?”
洪思玉努了努嘴,十分不悦。
陆缺想要的东西,都已到手,不管洪思玉劳累与否,都得睡。
陆缺说出个睡字,声音随《神心术》的玄妙扩散,洪思玉听到后,只觉像是有个水泡脑海炸开,接着声音越来越模糊,变成滂沱大雾,覆盖心神,眼睛眨了几眨,就伏在桌案昏昏睡去。
夜静无声,陆缺收起桌上纸张,归拢成一摞,塞进衣袖,接着拉起洪思玉双臂,把她背到背上,送进卧室。
放到床上以后,他又祭出柄罗天飞刃,挑破洪思玉指尖,在丝巾上沾了点血,伪造出一个没干好事的物证。
洪成叶大费周章,不就是想看到这一幕吗?
做完这些。
陆缺退出卧室,带上门,回到正厅,当起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想必嘴脸定和祝百寿一样正直,他照了照镜子,可除了脸好看以外,却没堆满正气。
夜下无聊,镜湖庄园的两位女眷睡的都很沉,打雷都不太可能惊醒,陆缺遂又到造景花园的晃悠,形如野狗,身如鬼魅,但不管怎么说,作为宗门老不死都给予厚望的弟子,不能给宗门丢脸。
美色嘛,想要的话,大可以明媒正娶。
时节还没到露水,可夜气潮湿,陆缺在外面晃悠大半夜,天明时走进正厅,衣服一身潮气,这倒是正好,他把衣裳脱了,随意丢到矮塌上,又换了一身。
天色越来越亮,朝阳露了头,在庭院洒落几道光束,檐角铜铃在晨风里叮当作响。
陆缺仔细留意庄园外的动静,约莫到寅时,感觉到两道灵力从西南方而来。
其中一道透着清新木属性兼与雷性,必是身负六阳咫尺藤的洪成叶。
趁着洪成叶还没赶到镜湖庄园,陆缺左右一瞅,立即踢倒凳子,拉歪矮塌,并把带血的丝巾丢到矮塌底下,使正厅换了副凌乱模样,让人进门一看,就感觉是干柴烈火现场的那种。
随后陆缺进入卧室,脱掉外罩衣袍,扔在地上,踢掉鞋子,并把一只踢到床底。
过不多时。
洪成叶携洪茹来到镜湖庄园后院,站在通往后院小石拱桥上望了望,脸上堆起歉意道:“昨天同道盛情难却,喝的太多,后来就忘记招呼陆堂主,陆堂主切莫见怪。”
房间里没有动静,洪成叶又提高声音喊了声:“老陆?”
听到这一声后,陆缺从床上坐起来,却不答话,只顾手忙脚乱的找衣服穿,钻到床底够鞋子,表现出狼狈之状。
石拱桥的高度高过卧室,透过窗户,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情形,洪成叶事先安排的细致,自以为陆缺昨晚已和洪思玉成了好事,嘴角不禁勾起笑意,还暗想着这回还很长辈份,能当陆缺的爷爷。
毕竟,洪思玉是洪成叶的孙女辈。
站了一会儿。
房门吱呀打开,陆缺穿好衣服出来,面有愧色,欲言又止,目光更不敢与洪成叶夫妇对视。
陆缺哎了一声,抱拳道:“洪兄,有点事要和你单独说,能不能让尊夫人暂且回避?”
这副以假乱真的演技,骗过了洪成叶夫妇,加之刚才房门打开的一瞬,可以看见里面凌乱的场面,两人更不疑心,洪成叶遂洪茹先到前院。
洪成叶走到跟前,装出一无所知:“老陆,你这是怎么回事?”
“犯糊涂了,办了件坏事,真是很对不住你。”
“这话严重了,咱们兄弟知交多年,有什么对的住,对不住的?”
两个狗东西当场飙起演技,为了使情景更加逼真,等洪茹离开后院,陆缺又掐动指诀,运转仙武道罡,使四道笔直的灰幕从天空落下,罩住后院,隔绝内部动静。
洪成叶好笑道:“到底什么事,让你如此周密?”
陆缺转身往云步踏跺上一坐,双手托住脸,上下搓动,又叹气道:“这回实在是对不住你,昨晚思玉照顾我,我见她貌美,没能忍住,就,就…哎…丢人,实在是对你不住。”
洪成叶拍陆缺肩膀,一副大度模样,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是相中思玉,老陆,你能相中她是她的造化。”
“晚辈!”
“修仙界的男女之事,还论什么长辈晚辈的,你又不姓洪,她也不姓陆,相互吸引结成连理,没什么不对的。”
陆缺沉默不语,心里问候洪成叶祖宗十八代。
洪成叶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人言可畏,你既然和思玉有了夫妻之实,不管是纳她做妾,还是当成通房丫头,多少也得给她个名分,免得同道嚼舌根儿。”
“这哪够?”
“这有什么不够。”
话说到这份儿,洪成叶依旧不露狐狸尾巴,陆缺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这家伙这会胃口绝对很大,心念一转,诱导道:“确实是我对不起洪家,思玉的名分我自会给,洪大公子还有其他的要求,尽管提,能力范围以内,我义不容辞。”
洪成叶仍不就范:“见外了,我现在提要求,倒显得这件事像是交易。”
既然洪成叶不愿意说实话,陆缺只好转换策略。
他做了两手准备,脸色一变,笑着从衣袖取出一沓纸:“洪大公子,你他娘还真是挺能装的。”
洪成叶脸色惊变:“你——”
“我昨晚没动那丫头,倒是让她抄了点东西,《披甲》之术的内容。阴谋嘛,你怎么觉得我不会使,我现在拿着那丫头抄录《披甲》之术,采取最温和的方法,到见州镇邪司去告你洪家,就说你洪家趁酒宴之间把我灌醉,又以美色引诱,进而盗取我宗门术法秘籍,你说见州镇邪司会信谁?”
陆缺握着纸张拍了拍洪成叶脸颊,“还不跟我说实话吗,安排洪思玉接近我,到底什么目的。”
这回又轮到洪成叶认怂,拉住陆缺手臂道:“别开玩笑,你这么栽赃,洪家名气可就毁了。”
“说实话。”
“哪儿有什么目的,只是我想攀你这门亲,和参合宫的关系更近一步,现如今临渠见景梁五洲的修仙世家,哪家不想和你攀亲。”
陆缺道:“你的目的没那么简单,既然不愿意说,让我来猜猜,猜中了,你这顿打可就免不了。”
洪成叶绷着脸不说话。
陆缺微微一笑,先抛出个重磅话题:“如果我没有猜错,洪家能开垦的灵田绝不是这次的两千顷。”
洪成叶噌的站起身,大惊失色。
“洪大公子,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别和参合宫高层玩心眼儿,你怎么和我玩心眼儿来了,我他娘就不能当宗门高层?我不配吗?”
说到这里,陆缺有点生气,衣袖甩动,仙武道罡随之迸发,砰的撞到洪成叶胸膛,直将他掀飞到禁制屏障上。
陆缺如影随形跟去,边挥拳边道:“我宗门黎宗主、微里老堂主、丰师姐,觉得我智慧有限,也罢了,你洪大公子才吃过几两盐,走过几里路,怎么也觉得我弱智,六阳咫尺藤还能补脑吗?”
“陆…”
“陆你祖宗!”
不待洪成叶落地,陆缺膝盖往上一挑,担住洪成叶身躯,嘎巴折断了脊背骨,这点伤对元婴境界的洪大公子损害不大,但会很疼。
陆缺把他扔到地上,他便捂着腰打起滚来,嗷嗷直叫,但仍然不太服气:“姓陆的你不是说猜中了我的目的,才动手,这还没开始猜。”
“有一点你肯定想过,你他娘想给我当爷爷。“
陆缺又照洪成叶腰眼来了一脚。
洪成叶吃痛嚎叫:“没有!”
“再给我装?不是看你堂姐面上,我都该弄死你,真能费心思,还把洪思玉调教的五六分像是柳离,我要再年轻三百岁,说不定真要上钩。”
砰砰砰一阵响,洪成叶身上多出七八个脚印,脑袋也插进假山缝隙,但由于脸皮如今厚如城墙,并没有刮伤,陆缺拖死狗似的把他给拔出来,丢到桃树底下,中场休息。
洪成叶恢复的没那么快,身躯几乎不能动弹,像蛆似的蛄蛹了几下,使脊背靠到桃树树干,忽然想起点东西,顿时又理直气壮起来。
“姓陆的,你敢说你昨晚什么都没有对思玉做,正厅矮塌下那条带血的丝巾是怎么回事?”
“糊弄你狗眼用的,上面的血,是洪思玉手指上的。”
洪成叶气结不语。
陆缺准备让洪成叶输的心服口服,蹲了下来,吐出四个字:“列宿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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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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