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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毅不过是随口下了个命令,这可难倒了钱多。他初到江州,对江州这些衙门口都不熟悉啊!他摸出电话,问道:“毅少,市武警支队的电话是多少啊?”

李毅失笑道:“还是我来打吧!”心想市公安局里面龙蛇混杂,如果这里真是一个毒窝,那就可能被人通风报信了。正想打电话给市武警支队呢,小车的玻璃窗被人从外面拍得啪啪作响。抬头一看,却见那个谷厂长堆着笑脸站在车外。

李毅心想,这个家伙居然跟踪我?推门下车,沉声问道:“谷厂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赶出来了,还要跟踪我?”

谷厂长完全不是刚才那副嘴脸了,略微弯着腰,笑道:“您是市委李书记吧?”

李毅心想,是小车牌照出卖了自己,便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就是李毅。”

谷厂长提起大手掌,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说道:“李书记,我这是有眼不识泰山呢!我该打!”

李毅不动声色,问道:“谷厂长,你这是唱的那一出戏啊?”

谷厂长道:“李书记,实不相瞒,我因为拿不准你们是什么人,所以就跟着出来看个究竟,一看你们上了这车子,再一看小车的型号和牌照,我马上醒悟过来,您就是市委李书记啊!啊哎,我真是该死啊!李书记,我正要找您汇报工作呢!”

李毅注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问道:“何事?”

谷厂长道:“李书记,我想请您回我们第一机械厂,看个东西!”

李毅心想,你刚才拼死拼活的要阻止我去看,现在又跑出来拉我进去看,这前后的反差也忒大了点吧?

钱多也怕谷厂长他们设下了什么陷阱,特意来拉李毅回去杀人灭口,低声道:“毅少,恐防有诈!”

李毅微微嗯了一声,问谷厂长道:“你要我去看什么东西?”

谷厂长道:“李书记,你刚才在我们厂区,不是听到机器声音吗?不错,那的确就是机器声音,这个事情我说了您也不相信,只有等您亲眼看见了,那才有说服力!去年我们厂的许多员工,因为集资款的事情,都夸您是个好领导,我就寻摸着,这几天找个时间去向您做个汇报,争取得到您的支持和理解。”

李毅见他说话蛮真诚的,不似作伪,便道:“行,那就随你去看看。”

钱多见李毅已经答应下来,也不废话,上了车子。李毅请谷厂长上车,谷厂长便在副驾驶位置坐下了,先做了个自我介绍。他名叫谷秋水,并不是一把手,而是副厂长。陈君豪逃走后,江州第一机械厂就没有再任命过厂长了,而厂子就是在他手里败落的。

“李书记,刚才不识大驾光临,实在是得罪了,可是我们也有苦衷啊,就怕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闯进来,把我们的秘密给撞破了。”谷秋水放下了警惕之心,对李毅毕恭毕敬的。

李毅的兴趣被他引了起来,心想你们一个就要被拍卖的破厂,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但他城府也深,谷秋水不说,他也不再问第二遍。

再次回到第一机械厂。这一次,看门的老周把大门给打开了,钱多直接将车子开到厂区的停车坪里。

停车坪离生产车间近,一下车就能听到响亮的马达声和钢铁破撞声。

李毅狐疑的看了谷秋水一眼。谷秋水在前面引路,说道:“李书记,这边请,我带您去看个秘密。”

李毅和钱多跟在谷秋水后面,来到生产车间。

谷秋水打开车间大门,李毅瞬时被里面的场面惊呆了!

这哪里是一个废弃的工厂啊!这分明就是一个工作繁忙、热火朝天的加工车间!整个生产车间里,所有的机器设备,都在开足马力运转,上百个工人师傅,挥汗如雨的在各个车床和工序前工作,高温火炉产生的热量,将里面的温度提升到了三十几度,跟外面几度的寒冷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工人们看到有人进来,都看了过来,其中有几个是上次集资案的员工,认出李毅来,大喊道:“李书记来看我们了!”

这话就跟会传染似的,很多的工人都大声欢叫起来:“李书记来看咱们了!”

“李书记,新年好啊!”几个工人把手头的工作交给同事,然后跑了过来,笑着跟李毅打招呼。

李毅看到方宝瑞也在其中,心想这事情真是邪门了,这是怎么回事啊?江州第一机械厂,不是早就停产了吗?从外面看起来,这个厂也跟一个破产的废厂差不多啊,厂区里看不到一个人影,大门紧闭!谁能想得,这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方宝瑞是这个车间的车间主任,他兴奋的说道:“李书记,你终于来了,我早就跟谷厂长说过了,现在主管经济的副书记,就是咱们第一机械厂的救星,他迟早有一天,会来拯救我们的!会把我们从黑暗的地下拉到光明的上面!”

李毅沉声问道:“谷秋水同志,方宝瑞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要是不说清楚了,别说救你们,我头一个就要关停你们这个黑车间!不只你们这个车间在开工生产吧?你们整个厂子,都在偷偷的生产吧?”

谷秋水道:“李书记,不错,我们整个厂子,一直都在生产,而且销量很火!效益很好!比起两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毅铁青着脸,心想江州第一机械厂的问题,经过了市委市政府的正规程序讨论,形成了决议,那就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啊!自己既然是市委一员,就有必要维护市委市政府的决定。现在谷秋水等人,公然违背市政府的决议,私下里开工,这是违规的啊!自己无意中撞破了这个大秘密,而且被这些工人奉为救星,这个担子很沉重啊!

“李书记,请到这边来,我拿这两年的生产报表和销售单据给您过目。”谷秋水看出李毅脸色不愉,便请李毅来到办公大楼,想用最实际的数字,来说服李毅。他相信,李毅既然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那么,自己的行为,一定可以得到李毅的谅解和支持!

办公大楼里,跟往常一样,也有忙碌的工作人员在其中穿梭来去,大办公室里,整齐的工作隔间,十几个文职工作人员坐在里面,每个人的桌面上都摆着一台电脑!这个时代的电脑,那可是贵重物品,像第一机械厂这样的国有企业,根本不可能实现全电脑化办公,但在这里,这个不可能却变成了现实!

“李书记,您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居然是苏建功!

“建功同志,你怎么会在这里?”李毅微讶。

谷秋水笑道:“李书记,苏建功同志,才是咱们厂真正的现任厂长!虽然没有市里的任命,但是我们都服他!我们这个厂能有今天,都是在他的谋划和带领之下搞起来的!我之所以信任您,也是受了他的影响。苏厂长说了,李书记是个好书记,咱们厂能不能走向光明,就要看李书记的支持力度了!”

苏建功跟李毅握手,请李毅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就坐。

一个穿着得体职业服装的女秘书,进来给众人泡茶,这茶叶居然还是上好的龙井!更让李毅惊奇了,心想这哪里像一个没落的工厂,分明就是一个暴发户啊!

“李书记,厂子宣布破产停业后,我和厂里的老骨干老工人们仔细的商量过后,一致认定,咱们厂之所以亏损倒闭,并不是因为技术问题,也不是因为设备问题,销路也是有保证的!”苏建功说道:“我们总结出一个教训,厂子最大的问题,就出在领导班子身上!用外行来领导内行,政企职责不分,厂里的主要领导权力太大,在这个厂子里,厂长基本上就是土皇帝,他要做什么,没有人敢不听,这就导致了权力的过于集中,缺乏监督管理的权力,最容易滋生*和贪污,陈君豪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李毅暗暗点头,心想这个苏建功,很有魄力啊,闷声不响,就搞出这么大动静来!

苏建功道:“我跟老婆离婚后,心里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厂子虽然被叫停了,但机器设备还在啊,我们手里的客户资源也在!工人们都待业在家,没有工作,与其让机器生锈,客户流失,工人失业,还不如偷偷的开工,仍旧将机械厂办起来!”

李毅嗯了一声,问道:“建功同志,那你们就一直这么偷偷的开工?生产效益能得到保证?”

苏建功从保险柜里拿出一大叠报表资料来,给李毅看,说道:“李书记,这是咱们厂近两年来的所有生产报表和销售收据,还有进销存的一体化报表。请您看看,我们厂这两年的额业收入,比之前提升了三倍!而我们使用的人力,却只有过去的三分之一那么多。以前这个办公楼的工作人员就有上百人,现在我们只用了不用四十个人,就产生了三倍于以前的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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