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长生沉浸于那股磅礴能量的洗礼,经历着脱胎换骨般的蜕变时。
远在另一片区域的无垠大海之上,景象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诡异与平静。
这片大海并非寻常意义上的蔚蓝水域,而是一片翻滚着墨绿色波涛的辽阔域境。
海水粘稠得如同融化的黑曜石,每一次浪潮涌动都带着令人心悸的沉重感,仿佛有某种远古的巨兽在海底呼吸,带动着整片海域的节律。
海面上没有日月星辰的映照,却弥漫着一层永恒的、泛着磷光的薄雾。
雾气中隐约可见巨大的、非欧几里得几何形态的阴影在缓缓移动,那是沉睡于深海的古老存在无意识间散逸的气息所化。
就在这片仿佛亘古不变的海域上空,一艘造型极尽诡异的飞船正缓缓降落。
它并非人类认知中任何一种飞行器的模样,没有流线型的外壳,也没有喷射推进的引擎。
整体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多面体结构,表面覆盖着层层叠叠、如同昆虫甲壳般的金属鳞片。
鳞片缝隙中流淌着暗紫色的能量光泽,光泽每一次闪烁,都让周围的空间泛起细微的扭曲。
驾驶这艘飞船的,正是来自外太空的米·戈。
他们受到李长生的指引,来此寻找克苏鲁的庇护。
而在这片海域的最深处,沉睡着一座宏伟却又荒诞的城市——拉莱耶。
拉莱耶深处,某个被巨大石柱环绕的广场上,沃拉克斯正在玩耍。
他一会儿追逐着从石缝中钻出的、长着螺旋状外壳的深海生物。
一会儿又漂浮到空中,用光点在岩壁上勾勒出滑稽的图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拉莱耶的核心,那座最为庞大、最为扭曲的建筑深处,克苏鲁正处于小憩之中。
他的意识如同沉入最深的海底,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徘徊。
偶尔有模糊的念头如同气泡般浮起,便会让整个拉莱耶乃至周围的海域产生细微的震颤。
当米·戈的飞船带着诡异的能量波动,逐渐接近拉莱耶所在的海域时。
沉浸在玩耍中的沃拉克斯和处于小憩状态的克苏鲁,同时反应向外看去。
沃拉克斯停下了玩耍的动作,环绕在他身躯周围的光带瞬间绷紧,头部的光晕剧烈地闪烁了几下。
他抬起“头”,将意识延伸向海面,那股来自外太空的、冰冷而机械的气息清晰地传入他的感知中。
那里,飞船的轮廓已经在磷光雾气中隐约可见。
他用意识对着克苏鲁的方向说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玩闹意味:“找你的?”
克苏鲁缓缓睁开了一只眼睛,那只眼睛巨大而深邃,瞳孔中倒映着整个星空的混沌与疯狂,他感受到了米·戈的气息。
听到沃拉克斯的话,他巨大的嘴巴微微开合,发出一阵如同深海雷鸣般的笑声。
“或许是找你的呢?”
话音落下,他周身的气息微微一涨.
整个拉莱耶仿佛也随之苏醒,建筑上的符文开始依次亮起,散发出让人心悸的气息。
片刻之后,整片墨绿色的海域突然掀起一阵剧烈的涌动,仿佛有一头远古巨兽正从海底苏醒。
巨大的浪花如同被无形之手掀起的帷幕,从中缓缓浮现出一道庞然身影,正是侍奉克苏鲁的深海领主大衮。
大衮的身躯堪称移动的岛屿,覆盖着灰黑色的厚重鳞片。
每一片鳞片都有战船的甲板大小,表面布满了深海压力刻下的沟壑,缝隙中还嵌着发光的珊瑚与细碎的贝壳。
当他完全浮出海面时,庞大的阴影几乎遮蔽了米·戈飞船周围的整片磷光雾气。
海水顺着他的躯体滑落,砸在海面上形成一道道瀑布般的水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米·戈们透过飞船的观察孔看到这副景象时,整个飞船都在微微震颤。
并非因为恐惧引发的机械故障,而是他们那如同昆虫般的肢体在本能地颤抖。
这些跨越星海的外太空生物,此刻收起了所有的傲慢与警惕,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战战兢兢。
他们能清晰地从大衮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而恐怖的气息。
那是与黑山羊之母莎布·尼古拉丝同源的疯狂与混沌,如同无形的触手缠绕住他们的意识,让飞船内的通讯频率瞬间变得杂乱无章。
这股气息虽然比黑山羊之母本尊的威压弱了几分,如同烈日与烛火的差距,却依然带着足以撕裂理智的力量。
米·戈们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家园被毁的惨剧:
那片曾经繁荣的紫色星辰,就是在黑山羊之母的一声嘶鸣中化作燃烧的碎片,无数同胞被疯狂的能量撕碎,连基因链都被强行重组为扭曲的怪物。
此刻大衮身上的气息,无疑唤醒了他们基因深处对“混沌”的终极恐惧,让他们操控飞船的附肢都在微微打滑。
大衮居高临下地看着悬浮在海面上的米·戈飞船,那如同深渊般的喉咙里发出一阵晦涩的音节。
这是早已被遗忘的远古语言,每个字符都带着海水的咸涩与血腥,直接在米·戈的意识中炸开:“随我来。”
简单的三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米·戈们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操控着飞船跟随大衮向深海驶去。
飞船下方的推进器喷出淡紫色的能量流,小心翼翼地避开大衮摆动的尾鳍。
那尾鳍每一次拍打都能掀起数丈高的浪涛,足以将他们的飞船碾成碎片。
潜入深海的一路上,米·戈们始终处于高度的紧张之中。
周围的海水越来越暗,只有飞船外壳的能量光泽与深海生物的磷光提供微弱的照明,却更显得这片海域的诡异:
巨大的、扭曲的珊瑚丛如同白骨森林般矗立在两侧,珊瑚的枝桠上挂着早已腐朽的古代战船残骸;
偶尔有长着数十对复眼的巨型乌贼从旁边游过,看到大衮的身影后立刻蜷缩成球状,用触手捂住眼睛,仿佛在躲避某种禁忌;
最让米·戈们心悸的是,海水中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泡泡,泡泡里封存着各种生物的痛苦表情.
有人类的哀嚎,有巨兽的咆哮,甚至有与他们相似的外太空生物的挣扎,这些都是被克苏鲁的梦境吞噬的灵魂残片。
飞船在大衮的引领下,穿过一道由两根插入海底的黑色巨柱构成的“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拉莱耶城的轮廓在深海中缓缓展开,那些违背几何学常识的黑色玄武岩建筑,此刻在生物发光的映照下更显狰狞。
尖塔的顶端刺破了海面下的微光层,建筑表面的符文如同活物般闪烁,仿佛在欢迎又一批“祭品”的到来。
当飞船最终停靠在一座巨大的广场边缘时,米·戈们操控着小型登陆舱驶出,踏上了拉莱耶那冰冷滑腻的地面。
广场尽头的高台上,坐着克苏鲁。
他的章鱼头下穿着绣着金色花纹的黑色船长外套,外套的下摆拖在地面上。
他的触手末端戴着白色的手套,正随意地搭在身前的石桌上。
石桌上还放着一个装满墨绿色液体的高脚杯,液体表面漂浮着一颗正在跳动的发光心脏。
那双巨大的眼睛半睁半闭,瞳孔中的混沌星图缓缓流转,带着一丝戏谑的审视。
而在克苏鲁身旁的石柱上,停着长着翅膀的沃拉克斯。
背后的翅膀如同蝶翼般展开,翅膀上的脉络闪烁着彩虹般的光泽。
他正用指尖把玩着一颗会变色的泡泡,泡泡里倒映着米·戈们战战兢兢的模样,时不时发出一阵孩童般的轻笑。
笑声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与克苏鲁身上散逸的威严气息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米·戈们看着眼前这副颠覆认知的景象,一时间竟忘了呼吸。
那位传说中沉睡于深海的远古存在,此刻却像个酒馆里的船长。
而那位诡异的光带生物,竟带着如此纯粹的孩童气。
这强烈的反差,比单纯的恐怖更让他们感到意识混乱,只能僵在原地,等待着未知的审判。
克苏鲁的目光,如同深海漩涡般落在米·戈们身上。
那对巨大的、半睁半闭的眼睛里,混沌星图流转的速度陡然加快。
石桌上的墨绿色液体随之泛起涟漪,连漂浮的发光心脏都跳动得愈发急促。
他没有挪动身躯,只是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共鸣,如同礁石在海浪中摩擦:
“远道而来的星尘访客,跨越无尽海域抵达拉莱耶,所求为何?”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米·戈们的意识中震荡,让他们甲壳下的神经束都在微微发麻。
领头的米·戈刚要举起附肢,准备用通用星际语回应,一道银白色的流光突然从石柱上窜了下来。
沃拉克斯像片被风吹动的光羽,瞬间飘到米·戈族群中间。
他背后的蝶翼翅膀轻轻扇动,带起细碎的星尘光点,在米·戈们周围盘旋着打转。
那些光带构成的躯体时而舒展成薄纱,时而凝聚成孩童般的轮廓.
鼻尖几乎要贴到米·戈们的甲壳上,像是在嗅闻某种新奇的气味。
米·戈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后退半步,却不敢做出任何防御姿态.
只能僵硬地看着沃拉克斯绕着他们转了三圈,光带末梢扫过飞船登陆舱的金属外壳,激起一串细碎的火花。
“嘻嘻”
沃拉克斯突然停下动作,头部的光晕剧烈闪烁,像是找到了藏起来的糖果般兴奋,
“你们身上有他的味道!”
米·戈们顿时陷入困惑,彼此用附肢末端快速触碰,交流着满是问号的意识波。
“他?”领头的米·戈在脑海中重复着这个代词,复眼里的光泽忽明忽暗
他们跨越星海的旅程中接触过无数存在,有燃烧的恒星之灵,有吞噬星系的虚空巨兽,却想不起哪个“他”会与拉莱耶的诡异存在产生关联。
就在这时,领头的米·戈突然想起了什么。
它猛地抬起最前端的附肢,对着空无一物的广场中央伸出爪钳。
随着一阵齿轮转动般的轻响,淡紫色的能量流从爪钳尖端涌出,在空中勾勒出一道模糊的光影。
光影逐渐凝聚成人类的形态,黑发在虚拟的海风中飘动,眉心隐约可见星轨纹路,掌心的暗金色鳞片泛着微光,正是李长生的模样。
“是他!”
沃拉克斯立刻拍动翅膀,光带躯体兴奋地上下浮动,蝶翼上的彩虹光泽洒在光影上,让李长生的虚拟影像仿佛活了过来,
米·戈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沃拉克斯口中的“他”正是指引他们前来的李长生。
领头的米·戈放下附肢,虚拟影像随之消散,它转向克苏鲁所在的高台,用略显颤抖的星际通用语开口,附肢末端的发声器因紧张而发出轻微的杂音:
“伟大的沉睡者,我们米·戈勘探族群,今日前来,正是受那位的存在指引……”
它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身后的米·戈们纷纷低下头,甲壳碰撞发出整齐的轻响,像是在为同伴的讲述伴奏:
“我们的母星曾是一片繁荣的紫色星域,黑山羊之母的阴影笼罩了星系
那团混沌的浓雾中伸出无数触须,将恒星拧成燃烧的绳索,把我们的城市折叠成四维的牢笼。”
领头的米·戈抬起附肢,展示着甲壳上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那裂痕边缘残留着被强行重组的基因痕迹:
“族群的大部分成员都在那场灾难中被转化为无理智的怪物,我们这些幸存者乘坐最后的星舰逃亡,在宇宙中漂流了整整三代”
“我们不求复仇,只求能在拉莱耶的阴影下苟存”
广场上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海水拍打拉莱耶城墙的声响在回荡。
石桌上的高脚杯里,墨绿色液体表面浮现出李长生化身饕餮的虚影。
沃拉克斯来到大章鱼旁边,开口说道:“大章鱼,追他们的是那个女人”
言语之中,有着神神的忌惮。
虽然他们同源而出,但是在强大方面,还是各有高低的。
而黑山羊,正是其中最为强大的几位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