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森重重地拍了拍贺远的肩膀:“好!贤弟能这么想,局座知道了,也一定会很欣慰……”
但还不等他的话说完,贺远脸上依旧是那副诚恳的模样,却直接打断道:“能为局座分忧,是愚弟的本分。只是……”
“只是,善森兄,这斡旋之事,必竟要耗费心神,说不定还要动用一些平日里积攒下的人脉关系。”
“若是事情办砸了,丢了局里的脸面,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听到这话,毛森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这小子,怎么又绕回来了?
怎么,不给你好处,你就不做事了吗?!
前后三次跟我在这暗示要好处,难不成局座还是那种用完了就不给好处的人?
军统什么时候成了提起裤子就不认账的地方了?
他心中冷哼一声,暗道这贺远滑不留手,得了便宜还想再占几分。
但眼下确实需要对方出面,毛森也只能耐着性子道:“贤弟,没关系的。局里当然也不会让你白白辛苦。这事儿若是办妥了,该有的少不了你,即便是办砸了,也不需要你担什么责任。”
贺远这才像是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那兄弟我就放心了。”
“好,中统的人估计也快到了。应付完他们,你就直接去找局座汇报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查,先走一步。”
毛森深深的看了贺远一眼,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善森兄慢走。”贺远微微颔首,目送毛森匆匆离去。
待毛森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贺远脸上的那份诚恳与感激也随之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平静深邃。
他也转过身,不紧不慢的踱步到军统局大门旁的门房。
门房内,几个倒夜班的守卫正歪歪扭扭地靠在椅子上打盹,空气中弥漫着烟味和汗味。
“弟兄们,都醒醒。”
贺远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沉静而冷冽的威严。
“有点急事,需要各位帮个忙。”
……
两个小时后,夜色更深。
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悄无声息的停在了军统局本部大门前。
车门打开,一个身着深色中山装,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面容瘦削,眼神锐利,嘴角习惯性的向下撇着,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身后,还跟着两名同样神色不善的精悍手下。
男人走到大门前,对着站岗的卫兵冷声道:“去通报一声,中统杨某,拜访代局长。”
那卫兵闻言,却是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这位长官,实在抱歉。今日局内闹了贼,正在全力侦查。”
“局座有令,暂时不见外客,还请您明日再来吧。”
“闹贼?”
来人和他身后的两名手下闻言,几乎同时眼睛一瞪,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军统局里闹贼?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就算是编瞎话,也该编个像样点的吧!
男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寒光一闪,正要发作。
但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怒意的声音突然从门房那边传来。
“放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贺远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薄怒,对着那卫兵呵斥道:“你知道你面前的是谁吗?这位是中统稽查处的杨文海杨处长!”
“你怎么敢如此无礼?还不快给杨处长道歉!”
那卫兵被贺远训得缩了缩脖子,连忙低头道:“不好意思杨长官,是小的不开眼了……”
贺远这才转向杨文海,脸上瞬间堆起温和的笑容,微微颔首致意:“杨处长,您千万别跟这些不懂事的下人一般见识。里面请,里面请。”
贺远心中却是冷笑一声。
杨文海,这个老东西,当初自己在成都军统站的时候,可没少给自己下绊子。
这次中统竟然派他来处理郑海的事情,倒是有几分意思了。看来,今晚不会太无聊。
杨文海看着突然出现的贺远,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原来是贺上校啊。没想到贺上校已经从外地回重庆了,真是让我有点意外了。”
杨文海挑了挑眉,说完便作势要带着身后两名手下往院内走。
“杨处长,请留步。”
贺远却一抬手,挡在了他们面前,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您想进来,自然是破例允许的。”
“不过嘛,您这两位手下,恐怕就得在外面稍候片刻了。”
话到此处贺远顿了顿,笑容中多了几分“无奈”。
“毕竟,我们军统局最近不太平,是真的招了贼。为了安全起见,还请杨处长体谅。”
杨文海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这贺远,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自己!
不过……眼下还不是和军统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自己这次手里可握着炸弹呢!
说服了自己,杨文海随即冷哼一声,对着身后两名手下摆了摆手。
“你们两个,就在外面等着。”
“是,处长!”两名手下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躬身应下。
杨文海这才看向贺远,皮笑肉不笑道:“贺上校,现在可以带我去见代局长了吧?”
贺远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杨文海走进了院子。
院内灯光明亮,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杨文海目光微扫,将周围的环境尽收眼底,但也没能发现什么。
只不过,眼见贺远带着自己径直走向一楼的待客厅,杨文海再次挑了挑眉,停下脚步道:“贺上校,我是奉命前来拜会代局长的,有要事相商。你还是直接带我去见代局长吧。”
“杨处长,恐怕要让您失望了。代局长今日事务繁忙,已经歇下了。而且……”
贺远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道:“而且,关于郑海科长他们的事情,局座已经全权委托我来处理。杨处长若是有什么话,不妨进屋与我细谈。”
“你?”
杨文海闻言,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眼神中充满了轻蔑与不屑。